(上接第一版)#去吧?！边呎f，邊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位“教授”。曹嵐卻不答話，徑直邁開步子，邊走邊說：“您還不一定有我挑得穩(wěn)走得快呢，不信咱們試試?！贝迕衤勓裕賿邟卟軑共⒉凰愀叽蟮膫€頭，便起了捉弄之心，故意大邁步疾走。曹嵐也不甘示弱，一邊挑著擔子，一邊努力順著村民的步伐同他聊家常、問村情，全程毫不落后。就這樣一路走著聊著，不知不覺間，村民的腳步逐漸放緩了。一口氣走了近3里地，放下?lián)雍?，村民忍不住贊嘆到：“曹教授，真沒想到你還有點力氣，真是讓我服了。以后要常去家里坐呀?！辈軑挂贿吶嘀荒ゼt的肩膀，一邊瞇著小眼笑了！
　　從此，曹嵐喜歡上了和村民的“比試”。比挑擔、比插秧、比收稻……通過一場場的“比試”，曹嵐贏了！在鄉(xiāng)親們眼里，他不再是一個城里來的“教授”，而是一個能干活、能吃苦的“村民”。
　　但“教授”就是教授，扶貧不是幫老鄉(xiāng)干干活而已。在工作中，曹嵐重調(diào)研、看數(shù)據(jù)、擺事實、講道理?！爱斘覀兒痛迕駵贤ㄒ恍﹩栴}遇到困難時，我常常就回歸到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和他們‘算’?！彼f。
　　進入崇源村開展工作后，如何改“輸血式”扶貧為“造血式”扶貧，是扶貧工作組最關(guān)心的問題。通過對當?shù)厣鷳B(tài)環(huán)境及市場農(nóng)副產(chǎn)品行情的調(diào)研，扶貧工作組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黑山羊生態(tài)養(yǎng)殖項目上。
　　主意一定，工作組立馬召開村民大會，跟大家談了這個思路?？傻人麄兣d致高昂地說完，村民們卻個個不言不語。這下工作組懞了，這是給大家指了一條發(fā)財致富路啊，大家怎么還能這么無動于衷呢。待一再追問，村民們才說：“別人養(yǎng)羊能賺錢，我養(yǎng)又不一定能賺錢?，F(xiàn)在買羊崽就很貴，還不知道好養(yǎng)不好養(yǎng)?！辈軑挂宦?，明白了村民的顧慮。于是，他找來一個計算器，面對面地和村民算起了賬：買1頭羊崽要多少錢，一年下來羊可以長多少肉，這些肉在市場上可以賣多少錢，第二年開始產(chǎn)羊崽，這羊崽又可以賣多少錢，三年下來原來的1頭羊可以變成多少頭羊，能產(chǎn)生多少效益。在曹教授的手指下，敲算出了一個不小的數(shù)字。村民們有些動心了。曹嵐趁熱打鐵地說到：“你們說沒有錢買羊崽，我們就去給你們找錢；你們說羊不好養(yǎng)，我來當技術(shù)顧問跟你們一起養(yǎng)，這樣你們可以放心了吧?！?br>　　有了曹“教授”的保證，村民們真的一個個行動起來了。而曹嵐也沒有違背自己對村民許下的承諾。15萬元的基礎(chǔ)養(yǎng)殖經(jīng)費，140萬元的籌集資金，從最初的2戶10頭羊羔發(fā)展到如今12戶近500頭存欄黑羊，從個體黑山羊養(yǎng)殖發(fā)展到“黑山羊養(yǎng)殖基地”的建立，再拓展建成牛、雞、魚多類養(yǎng)殖一體的 “萍鄉(xiāng)市白竺鄉(xiāng)崇源村種養(yǎng)合作社”和“天涯養(yǎng)殖合作社”，崇源村產(chǎn)業(yè)脫貧的大門由此打開。
　　在崇源村村民眼中，扶貧工作組的曹教授和龔處長有時是個很“冷”的人。
　　四年前，扶貧工作組為了不給村里添麻煩，也為了能更高效地開展工作，直接在村主任辦公室搭了兩張床，在村文化大院旁建了一個臨時廚房，開始了“吃住在村部，扎根到基層”的生活。但為了給村里跑項目、拉資金，有時還要兼顧學校的緊急工作任務(wù)，工作組需要常常奔波于崇源與南昌之間，來回600余公里，風雨無阻。
　　那是2011年的一個冬夜，天寒地凍。為了盡早趕往村里處理堆積的事務(wù)，曹嵐和龔友同往常一樣，在學校忙完下班后，飯也顧不上吃，便直奔崇源。當晚天氣愈發(fā)惡劣，高速臨時被封，他們二人在路口一堵就是近兩小時。是調(diào)頭返家還是繼續(xù)前往崇源？他們選擇了國道！和高速相比，國道的路況明顯要差，有的路段有昏暗光線，有的路段幾乎漆黑一片，路面也因為霜凍和冷雨變得泥濘難行，車內(nèi)外的溫差給車玻璃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霧氣。一路顛簸一路搖晃，原本4小時的路程走了近10余個小時！到了凌晨，他們終于安全抵達崇源。下車時，不知是因為寒冷、饑餓或是一路上高度的緊張和集中，兩人幾乎都邁不動腿下車了！打開村委會“小窩”的門，迎接他們的是積蓄多日的冬夜潮氣與冰冷灶臺。住在隔壁的是熱心的村委會婦女主任賀建文一家，聽到車響的聲音，她們趕忙起身看看，這樣的天氣，她真的不敢相信他們竟然也來了。待賀主任到了村委會，只見他們二人正在燒熱水，一邊縮著肩膀圍著正在燒的熱水壺蹭點暖氣，一邊不停地搓手，她的眼淚止不住滾滾而下，立即要去給他倆燒些吃的，卻被兩人攔住。
　　“他們經(jīng)常晚上過來就在那吃泡面，我不知道叫過他們多少次到家里來吃點東西，他們就是不肯，不知道有多倔呢?！辈稍L中，婦女主任賀建文一提起這事，眼睛總是紅紅的，一臉的埋怨。
　　對于村民們而言，自己熱情的招呼能換來熱情的回應(yīng)，就是他們最大的滿足。但對于城里來的工作組一而再再而三的“冷面拒絕”，崇源村的村民們卻無半點芥蒂，因為他們都明白，為了崇源村的發(fā)展，工作組放棄了無數(shù)個節(jié)假日，兩地奔波，勤勉工作，懷揣著一顆熱心，扎扎實實地幫助村民謀劃一項項惠民工程，解決好一個個困難，處理好一件件糾紛，大處著眼，細處著手，播灑下一腔熱忱，贏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夸贊。
　　水是生命之源，近年來，崇源村張院背的飲用水問題一直得不到很好的解決。
　　張院背一帶近200戶農(nóng)家因無法從地下打出飲用水，村民每天要到1公里外的河背沖一帶取水，生活極其不便。扶貧工作組得知這一情況后，高度重視，深入調(diào)研，做好解決方案，多次前往萍鄉(xiāng)市水務(wù)局反映情況，終于在2013年10月爭取到了萍鄉(xiāng)市水務(wù)局對崇源村 “千人百噸飲水工程”的立項，獲得了30萬元的項目經(jīng)費。這又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爭取錢不容易，用好錢更不容易！錢到位了，工作組的曹嵐卻比跑項目的時候更奔忙了。他開始拿著海拔儀、勘探器等各種器械，帶著村民們翻山越嶺，尋找水源，考察搭建水塔的最佳位置，既能確保水源通往家家戶戶，又能最大限度地節(jié)約成本。崇源境內(nèi)山峰逶迤，山勢陡峭，極其難爬，許多地方幾乎無人問津過。連續(xù)幾天過后，村民們有點吃不消了，“曹教授啊，我實在是扛不住了，每天拿著這么多東西滿山轉(zhuǎn)，我的腿和腰都酸痛得沒力氣了呀，要不咱們先休息兩天緩一緩，行不？”
　　“你們這幾天累了就在家休息吧，我還行，我再去轉(zhuǎn)轉(zhuǎn)?！庇谑?，儀器一扛，曹嵐又在各個山頭竄了起來。一天，他下山后走在村里，大家一見他，無不哈哈大笑?！安芙淌?，你咋還踩了條‘鱷魚’在腳下啊”，村民們調(diào)侃道。曹嵐故意把腳抬起，將鞋子抖得一張一合地說：“有只鱷魚在腳下，我不就可以走得更快了嘛。”原來他的鞋因為持續(xù)的奔波，不堪重負，也“張嘴”抗議了。
　　白天滿山跑，晚上燈下忙。爬了一天的山，晚上，曹嵐還要將白天測量的情況整理、計算、對比、思考，草擬并不斷完善修建水塔的方案，走訪村民征求意見，擬定最佳方案。
　　“曹教授真不像個‘教授’，每天扛著儀器，在山上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們都跟不上他。喝水，本來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但曹教授很熱心，真的比我們還更著急呢！”村民們都感嘆著。短暫的連續(xù)的奔波的確很累，但可以盡快換取村民少一點的奔波，曹嵐覺得值了！
　　經(jīng)過近10個月的施工，2014年春節(jié)前，張院背的村民終于可以喝上放心水了！
　　不是崇源人，勝似崇源人。這是村民們提起工作組時，出現(xiàn)最多的一句評價。
　　其實，回想起自己的扶貧生活，不是沒有遺憾。
　　“明天端午節(jié)你在哪過？”“我去崇源?！?br>　　“馬上中秋節(jié)了，我們要買些東西去給爸媽送節(jié)吧?！?br>　　“嗯，再幫我多買些，我中秋的時候帶去崇源看看老鄉(xiāng)們。”
　　“今年小年你在家過嗎？”“還是去崇源吧，中秋時就跟他們約好了。”
　　“去崇源的時間比回家的時間多，去看謝老的時間比看父母的時間多”，這是家人對曹嵐扶貧工作的總結(jié)。如今扶貧工作雖已結(jié)束，可在節(jié)假日，曹嵐和龔友仍常會提著大包小包出現(xiàn)在村里，依次走訪村中老人和貧困戶，自掏腰包為孤兒、寡老送上紅包，為留守兒童添置新衣和學習用品?！拔覀円膊恢趺椿厥拢坏竭^年過節(jié)的時候，就會想到崇源村的這些貧困戶、這些孩子們，不來看看，心里總不踏實，放心不下！”村民們也習慣了，一到節(jié)假日就會盼著他們?nèi)?，會熱情地邀請去家里喝茶吃飯，他們總是委婉地推辭，回到臨時廚房自己動手“加餐”。
　　在崇源村村民眼里，曹嵐還是一個喜歡“沒事找事”的人。
　　有一次，他和村里的老村長聊天，老人家情不自禁地感慨：“現(xiàn)在村里年輕小輩們出去的越來越多，留下來的對村里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有的還不如你們，咋辦呀？幾屆村委都想編一本村志，好讓后人更好地了解村子，都未能如愿……”
　　一席話，觸動了曹嵐的心思?；貋砗螅凸ぷ鹘M的龔友商量，決定推動《崇源村村志》的編撰工作。
　　目標易定，路卻艱難！尤其是對本非崇源村村民的工作組而言，困難的確很大。但他們相信，只要用心，辦法總比困難多。2012年，他們和村委討論組建了一個編纂委員會和編輯部，由曹嵐主要負責。曹嵐的忙碌生活又開始了，他和編輯部的同志分工合作，挨家挨戶走訪搜集資料，查閱地方志，翻閱族譜，搜羅相關(guān)文獻，有時甚至跑萍鄉(xiāng)市、省圖查找資料。經(jīng)過2年的收集、整理，擬定編寫大綱，撰寫書稿。2014年12月，書稿付印并出版發(fā)行，共計20余萬字，歷時整整三年。
　　從此，崇源村結(jié)束了沒有村志的歷史，也成為湘東區(qū)最先擁有村志的自然村。
　　到2015年2月，曹嵐先后近三年的扶貧工作結(jié)束了。三年里，他全程參與修了一條“連心路”路，架了一座橋，修筑了一座水壩，建成了一個農(nóng)家書屋，開發(fā)了一個致富項目，編了一本村志，這是崇源村百姓談起學校扶貧工作組時人盡皆知，并且能夠順口道來的“六個一”工程，也是扶貧工作組在崇源村留下的“光榮榜”。這張“光榮榜”的背后，是那些往返于南昌與崇源的漫漫路途，是搞調(diào)研寫材料時靠濃茶熬過的一個個寂靜長夜，是拉項目時輾轉(zhuǎn)于各級政府間的東奔西走，是推動項目時對村民苦口婆心地引導與勸解。
　　時間的投入、物資的給予、精力的消耗，所有這些書寫了生命之重，也贏得了百姓的尊重。國慶前，筆者有幸探訪崇源村，在老村長謝尚達家問起“學校扶貧工作組來這后，您覺得最受惠的事是什么？”老村長脫口而出話卻是：“他們來了，我心里就好高興！”離開老村長家，走在村間小道，耳旁傳來一首歌：“天地之間有桿秤，那秤砣是老百姓，什么是傻什么是清，什么是理什么是醒，留下多少好故事講給后人聽……”
　　如今，走在“連心路”上，看著整潔干凈的村容，充盈于耳的是村民們鄉(xiāng)音濃重卻質(zhì)樸情深的溢美之詞。從剛進村時大家總等著看笑話的曹“教授”，到如今村民們翹首以盼的知心人“曹教授”，這其中的化學反應(yīng)，并非單純的時間流逝便能催生，是真言真行、真心真情在時間中發(fā)酵，才讓隔閡變?yōu)橛H情，讓懷疑變?yōu)樾刨嚕屢粋€人變?yōu)橐粋€村的感動和期盼！當年種下的桂樹如今已是繁花斜墜，馥郁的甜香飄蕩著這片山水的眷戀與牽掛，亦彌漫著一顆真心的深情與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