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那頭走來
你從那頭走來,一手執(zhí)著芝蘭,唱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一手撫掉衣裳上的晨露,眼神還是那么清澈堅定,步子還是那么優(yōu)雅從容,你走的方向名為君子,你走的態(tài)度名為精神。
我時常在想,在歷史漫漫中,在斗轉(zhuǎn)星移中,在滄海桑田中,你是以何種模樣存在?峨冠博帶的士大夫,或是蓑衣斗笠的釣魚翁?亦或者是你讓身體無形,等著一個個有緣人,帶著你有過的態(tài)度,走向你走過的方向,然后就知道了什么是君子,什么是精神,什么是君子精神!
那個有緣人莫不是屈子!楚國的浪漫,楚辭的浪漫,楚人的浪漫,孕育了屈子的文采瑰麗,品性高潔。一個個的 “兮”把屈子的抱負(fù)唱成千古。游于江潭,行吟澤畔,顏色憔悴,形容枯槁,連漁甫都不忍心地勸導(dǎo),發(fā)問: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釃;何故深思高舉,自令放為!那么,你讓選擇獨清獨醒的屈子怎么回答吶?寧赴湘流,葬于江魚之腹。鏗鏘有力,決不妥協(xié)。這一瞬間,我知道了君子的精神為周而不比,黨而不群,可以與眾合,但是不能同流合污,堅貞是最終的信仰。
縱身一躍,屈子融身于江水之中,留下傳說讓后人追思及悼念。屈子之后吶?你又找到了誰,誰又繼承了你?悠悠歲月中,我看見了南山和東籬下的菊,看見了五棵柳樹和一間茅屋,看見了草盛豆苗稀和扛著鋤頭的歸影,看見了一位隱士名曰陶淵明。五斗米折不了他的腰,我想這是你告訴他要把脊梁挺直,斷了也不要彎。陶淵明說,不戚戚于貧賤,不汲汲于富貴。隱士有隱士的準(zhǔn)則,既然隱了,便把簞食壺漿看作尋常,把榮華富貴看作云煙。人生最多百年,空手而來,撒手而去,什么都帶不來,什么都帶不去。想通這點,就會明白隱士的情操,人格的自由比榮利更重要。
你微笑著,看著陶淵明找到了心中的桃花源,然后飄然離去,留下一個恬淡的背影。我站在青史之路的這一頭,看著你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漸漸消失在歷史的轉(zhuǎn)角處,并且你用背影告訴我,不必追,我只能期待下次與你的再見面,于是又是云云幾百年。
一曲水調(diào)歌頭配了多少花紅柳綠,雁去雁回,唱醉了多少人情思;一輪圓月與一彎新月的交替變換了多少美景,勾起了多少人的情緒:當(dāng)水調(diào)歌頭碰上了月亮,便出現(xiàn)了 《水調(diào)歌頭·明月幾時有》。在月光下,你偶遇了東坡,安慰了他的苦悶惆悵。大院后庭,一張石桌,一只石椅,一碟肥蟹,一盞清酒,形單影只,倍感孤涼,忍不住和明月對話。于是你和明月在那一晚告訴東坡人生無常,不管是月的陰晴圓缺還是人的悲歡離合自古來便是難以兩全,離別是為了更好的團聚,只要有心,哪里都是歡喜。東坡懂得了豁達,水調(diào)歌頭成了絕唱。
你一直徘徊在時間長河中,偶爾濺起的水花濺濕了河畔行走的人的鞋,你的精神通過鞋面的水珠氤氳了他的腳底,讓他走向你的方向。你教會他們何為君子,何為君子精神,你讓他們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你讓后人通過他們了解你的模樣:一手執(zhí)著芝蘭,唱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一手撫掉衣裳上的晨露,眼神清澈堅定,步子優(yōu)雅從容。
你從那頭走來,帶著別樣的風(fēng)采,你走的方向名為君子,你走的態(tài)度名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