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 霏 霏
雨,是最尋常的,它是天空的眼淚,是天空釋放心情的表現(xiàn)。
綿雨霏霏,飄飄灑灑。如絲,如絹,如霧,如煙。輕吻在臉上,如癡,如夢,如醉,如癲。千萬條銀絲,蕩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輕紗,披上了光禿禿的原野。
來得緩,走得也慢,短暫的親昵過后,舍不得談離散。于是又由著性子,淅淅瀝瀝,滴滴點(diǎn)點(diǎn)。天慢慢朦朧起來,淺淺的灰色有種憂郁的感覺,撩撥多愁善感人兒的心弦。
梧桐葉上蕭蕭雨,灑落人家不知?dú)w。多年前這灑在南唐后主李煜屋檐的雨,“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如今灑向他人的庭院,打碎如鏡的湖面,自此便綠了櫻桃,紅了芭蕉。這雨,伴著靜謐幽深,細(xì)細(xì)伸展,緩緩漫延。
“細(xì)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钡蔚温渎洌咝唿c(diǎn)點(diǎn),那干脆聲中似乎又有些纏綿幽幽之意。雨滴濺落,蕩起一陣芳香,心潮的漣漪跟著滾動(dòng),波蕩開來,悄無聲息。時(shí)間流逝在萬物的枯榮中,而我們老去在這無盡的幽怨中,又帶著些許埋怨。
如雨飄落一般,無牽無掛,無思無戀,我們又何必對雨有太多埋怨。李白拿它佐酒;杜甫枕它作伴;瞅著雨自說自話的易安居士,遂將這雨密密麻麻寫進(jìn)詞里,“梧桐更兼細(xì)雨,到黃昏,點(diǎn)點(diǎn)滴滴”,一雨一落,又算得了什么,伴著誰的愁,帶著誰的怨,它不是照樣灑了千年。
且看他,化作花灑,灑下一地甘霖。樹木花草笑出了眼淚,晶瑩露珠熠熠生光,顆顆耀眼,眸中水光粼粼,陽光閃過那淚珠,灑下遍地彩虹。草軟軟地伏在地面,貪婪地吮吸這甘露,宛如一幅年代久遠(yuǎn)的水墨畫,藏起的,是對誰無限的思念。這哪是雨,這分明是金絲銀線。
“海棠不惜胭脂色,獨(dú)立蒙蒙細(xì)雨中?!睋沃图垈?,獨(dú)自走在悠長又寂寥的小巷,前方巷口,又是否會(huì)邂逅一個(gè)如丁香般的姑娘?或許偶遇戴望舒,他撐著油紙傘向我們憶述那年的雨很美,美如丁香。
“微雨池塘見,好風(fēng)襟袖知?!庇甑螢⒙涫鍢?,那紅的石斑,綠的苔蘚,越發(fā)亮眼。兩位耄耋老人,在屋檐下依偎而坐,相互取暖。這雨真美,美到骨子里,這細(xì)雨為證,相識(shí)黎明,相伴傍晚。有雨澆灌,花兒伸展,這片雨,又灑進(jìn)了誰的故事。
“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聽著雨聲,沒有太多的掛戀,微雨潤濕自己的故事,在低處蔓出花來。自覺自愿,自由自在,享受自己那份獨(dú)有的心情,像依戀在身邊。有道是,一雨霏霏,幸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