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校園,參軍去!
1949年5月,我從一個青年學生成為革命戰(zhàn)士。雖然時隔半個多世紀了,但回憶起當時情景,仍感到熱血沸騰,激動不已。
1947-1949年,我在南京上學。那時期正是中國命運的轉(zhuǎn)折關(guān)頭,時代的風暴陣陣吹進校園,政治的風聲雨聲不斷沖擊著瑯瑯書聲。我受到進步同學和地下黨員的影響,參加和組織了一些學生進步社團,開展進步活動,積極迎來了南京的解放。
1949年4月23日南京解放后沒幾天,忽然一輛黑色轎車駛進校園,下來一位身材瘦長、面色黝黑、表情和善的解放軍軍官,他就是35軍文工團的辛可久教導員。當時學校的臨時負責人、進步的歷史教師林興常接待了他,我作為進步組織的新聞組長也在場。辛教導員對本校師生積極護校迎接解放的行動表示慰勉,他說文工團要演出《白毛女》,請學校派兩位同學協(xié)助開展有關(guān)工作;還說文工團要吸收一些青年學生參軍,請學校開展一些宣傳工作。35軍是進駐南京的第一支解放軍部隊,它派代表來校訪問,可是一件天大的要聞和喜訊。辛教導員走后,我立即寫稿子、刻鋼板,在《應變快報》發(fā)表了題為《本市解放軍最高機關(guān)代表蒞訪我校 歡迎青年學生踴躍參軍》的新聞,引起了全校轟動,認為是解放軍對我校的信任和給我校最大的榮譽,也為發(fā)動參軍作了最好的宣傳。
沒過幾天,我拿到了入場券,去國民大會堂看35軍文工團演出歌劇《白毛女》。這可是件大事:看解放軍演出,是古城南京頭一回;進國民大會堂這種高檔場所開會看戲,對青年學生那也是難得的。隨著楊白勞和喜兒悲慘命運的層層發(fā)展,我內(nèi)心的壓抑和憤怒不斷加?。坏较矁罕瘧Q欲絕的一聲“爹爹”撲倒在父親遺體上時,我的心象被猛扎一刀似地受到劇烈震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滿腔熱淚傾瀉而出。大春和八路軍解救了喜兒、處置了黃世仁,會場響出了春雷般的掌聲……《白毛女》的演出,給南京的青年學生和我上了一場生動的參軍動員課。“參加解放軍,消滅反動派,解放全中國,為千萬個喜兒報仇!”在這個響亮呼聲中,掀起了參軍熱潮。5月10日,我和本班五位同學一起,率先報名參軍。十幾位同學送我們走了五六里路才依依惜別,我還發(fā)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告別演說。當時我父親在湖南做職員,南京并無其他親人,參軍的事就自己果斷決定了。我青少年時期目睹了舊社會的腐敗黑暗,曾對自己的未來確定了“三不”:一不從政,二不經(jīng)商,三不當兵,只想做一個自食其能的工程技術(shù)人員。但隨著思想不斷進步,加上《白毛女》演出的巨大震撼力,我認為已經(jīng)找到自己的必然歸宿———參軍去!那時我剛17歲,從此開始了我33年的軍旅生涯。
在看《白毛女》時,喜兒的演出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她是那么質(zhì)樸、純真,演出是那樣投入、感人。我想,她一定是某個名牌大學的學生,全身心都投入革命了,想不到如今自己竟和她一起戰(zhàn)斗了。1999年12月4日,華東海軍文工團老同志在上海聚會時,又見到了當年的喜兒———景衡,她早已轉(zhuǎn)業(yè)到上海人藝做演員,那時也離休了。我當眾敘說了這段南京往事,并朗誦了即席賦寫的一首詩:《世紀末重逢景衡賦贈》“校園齊奮起,呼迎雄師歸。北風歌一曲,震撼城欲摧。掩卷隨軍去,喜兒盼我輩。闊別五十載,倩影似相隨。鄉(xiāng)行愁夜雨,郊演有彈危。故人重歡聚,心潮又翻飛。”景衡聽了后,激動地和我熱情擁抱。以后她還寄來了登載在1999年4月23日《南京日報》“紀念南京解放50周年特刊”上的文章:《那天我主演〈白毛女>》,敘述了當年演出的盛況及青年學生觀演后排隊報名參軍的熱烈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