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天
有一部電影,開場是一片泛在日光里的向日葵田。枝葉香氣纏繞著絲縷光線,空氣里浸透著飽滿的生命力,像一條無力遏制、奔騰不息的河流。
“你不覺得它們很美嗎?像燃燒的夕陽一樣?!彼⒃谕炼溟_滿向日葵的大平原上,對他說。
我很喜歡寒冷夜里街邊亮著暖黃色燈光的快餐店。琥珀色的柔光鋪灑下來,溫柔接待風(fēng)雪里跋涉過的路人。
冬天的時候時間會有些難以消磨,很多時候會和一兩個朋友坐在店內(nèi)的角落里,不交談,也很舒服。前方對著的玻璃窗像一方尺寸剛好的熒幕?;野滋炜兆鲆r底,行人穿梭其間,來來去去。朋友說,真想一直坐在這里,看人來人往。
的確是這樣,笨重的動作遲緩的路人,窗外落葉凋零的行道樹,說話之間冒出來
的熱氣。它們在拼命地提醒著我,這是冬天。它們在朝我揮手:冬天來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手邊有熱飲,空氣里浮動著暖氣,對面是交心的好友—— —或許,真的如朋友說的,但愿時間停在這里?
是的,總有那么一瞬間,我會有極大的沖動想要放下我那些根本子虛烏有的抱負(fù)和其實一分不值的使命感,開始說服自己我可以抱著一只貓躲在一個靠海很近的安靜小城無聲無息地走完一生。更何況現(xiàn)在是冬天,冬天。
幸運的是,我清楚自己不會停下來,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設(shè)定。就算是寒冷的冬天,我只能以一個過客的眉目走完一段修行。把現(xiàn)下的溫暖當(dāng)成一個坐標(biāo),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起身離開,留下遺憾和溫柔的想念,然后開始下一段修行。我喜歡暖黃色的燈光,我喜歡手邊熱騰騰的奶茶,我
喜歡談天說地的友情。但這些都不妨礙我想要前行,想要向日葵,想要更大更圓的月亮。
讀赫爾曼的詩,讀到這樣一句:“鳥從蛋里掙脫出來,蛋即是世界,誰想要出生,就必須摧毀一個世界。”我想要前行,我想要去看土耳其大平原上燃燒的向日葵,所以,我必須摧毀冬天。
電影的最后,俄羅斯、挪威、英國、法國、意大利、埃及以及最終到達(dá)的土耳其。她消磨掉青春,告別了愛人卻只換來孑然一人立在一片荒蕪的葵園上。百年難遇的旱季,向日葵大片枯死。電影的開頭,不過是她寄以溫暖的夢境。
但她還是拿起畫筆,畫下斑駁的殘葵。太陽升起,它們從未死亡。它們?nèi)找股L。
“我只有想象著它們生長的樣子,才能堅持走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