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樓,我們的青春駐地
——“建筑六零”級的回憶
吳英凡
離開母校近半個世紀,我們將最美的韶華留在了哈爾濱,留在了土木樓,那是我們無法忘懷、魂牽夢繞的青春駐地。在變化已經(jīng)天翻地覆的哈爾濱,面向大直街的土木樓依然故我,從容地應對一切變遷,無可爭辯地透著高貴、穩(wěn)健和親切。
帶著美好的回憶和未熄的憧憬,懷著感恩的心和無言的訴說,“建筑六零”的學友們從祖國各地、大洋彼岸回到哈爾濱,以新生入學的姿態(tài)走進土木樓。再次聚首,大家興奮異常,周圍的一切既熟悉又新奇。1920年建校伊始的土木樓老樓面向公司街。位于土木樓西南角的部分是經(jīng)典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歐洲新藝術運動的風格。那時歐洲的建筑,逐漸擺脫古典的束縛及巴洛克的繁瑣,開始走向簡約自然。而今,土木樓老樓當年的時尚與高雅跨越了歷史的時空,容光煥發(fā)而又恰如其分地被改造為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博物館。
1928年老樓向南沿花園街接建,在轉(zhuǎn)角處出現(xiàn)一個拜占庭式的塔樓,成為新的造型均衡中心。20世紀60年代,這里仍是校圖書館。入學沒過幾天,我就悄悄爬到塔樓內(nèi),由一個小螺旋梯去到頂部。也許,朦朧中那就是我開始感受建筑空間藝術的起點。土木樓東側(cè)是海城街,現(xiàn)在已拓展為貫通哈爾濱南北的城市主干道。馬路另一側(cè)那片具有濃郁俄羅斯風情的民居,也已劃定為哈爾濱的歷史保護街區(qū)。這條路一直叫“技術街”,在20世紀20年代末改名為“海城街”。
1928年至1931年,張學良將軍任哈爾濱工業(yè)大學理事會主席。也許為顯示自己對高等教育的關注,他不動聲色地把路名改用自己家鄉(xiāng)的名字。作為海城人,這件事我從入學至今一直存有疑惑卻無從考證。母校已過華誕九秩,我們則與之相濡半百,加之哈工大以土木建筑工程為起步的成長史和永續(xù)的輝煌,讓我們有理由自豪。
1960年,剛剛離開哈工大不久的哈爾濱建筑工程學院,延續(xù)哈工大土木系的輝煌,以蘇聯(lián)模式把建筑學專業(yè)的學制辦成6年制本科。新生來自全國各地。我們當年的專業(yè)老師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團隊。他們中間有老一代的、接受歐美現(xiàn)代建筑教育的海外歸國學子,有新一代的留蘇英才,以及來自同濟大學、清華大學、圣約翰大學、中央美術學院、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等新中國第一代建筑系、美術系的畢業(yè)生,更有哈工大土木系的歷屆高材生。他們學貫中外,有開闊的學術視野,治學嚴謹,個性鮮明,求索執(zhí)著,睿智謙和。他們豐富的學緣結構、開放的學術理念,都給我們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象。多年以后,我擔任全國高等學校建筑學專業(yè)教育評估委員會委員,參與大量高校的評估考察讓我愈發(fā)體會到,即使在今天看來,那仍是完全可與一流水平相匹敵的生機勃勃的教師隊伍。幸運的“建筑六零”全體同學,永遠感激他們在通往“建筑學”人生路途上的全程引領和教誨。如今,很多老師的學術成果和鴻篇力作在學界具有廣泛的影響。一大批勤奮多才的前輩與后生讓我們感佩至今。
在求索與希冀中從“土木樓”走出來的“建筑六零”人,以其確鑿的實踐能力,對社會做出了真實的貢獻。無論在國內(nèi)還是國外,我們都可以底氣十足地說,在社會前進的第一方陣里,有我們每個人的身影。然而,在時代蛻變的進程中仍有苦痛。我們中也有人命運多舛、歷盡坎坷,但卻無怨無悔、矢志不渝。這一切都因為“建筑六零”是一塊基石,有著傳奇般的風采。當年,被全校師生“另眼相看”、更是“刮目相看”的“建筑六零”,是才思聰敏而又多姿多彩的一個群體,是嚴謹求實而又活躍不羈的一個群體。獨立思考與自由想象,是我們青春的財富。如今,它已被歲月錘煉成淡定與豁達。
2000年6月,在新世紀開始的時候,建筑學院回歸“哈工大”。從當年的哈工大土木系到哈爾濱建筑工程學院、哈爾濱建筑大學,再到哈工大建筑學院,在這發(fā)展的輪回中,土木樓則伴隨始終、不離不棄。而今,新世紀的第一個10年早已過去,隨著人生積淀的愈加厚重,“建筑六零”也正逐漸走進歷史,但在眺望未來的時候,它值得回味、贊嘆和銘記。
2020年將迎來哈工大百年校慶。歲月如梭,這是一個并不遙遠的再相會的日子。在古稀之年,讓我們懷有一個新的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