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又溫習(xí)了一遍《目送》,在龍應(yīng)臺的筆下,有這么一個場景:
媽媽問:吃魚嗎?
我答:謝謝,媽,我不吃魚。
媽媽問:鮪魚呢?
我答:鮪魚也不吃。
媽媽問:加了芹菜的鮪魚呢?試試吧,很不錯的。
我答:媽,我不愛吃魚。
……如此反反復(fù)復(fù),“媽媽”問“我”的問題又回到了“吃魚嗎?”,龍應(yīng)臺說這大概就是安德烈送給自己的禮物吧。大抵如此,父母老了,子女大了,所有來自父母的記憶就都悄悄地轉(zhuǎn)移到子女身上了。所有父母自認(rèn)為的關(guān)懷在子女身上已經(jīng)變成無聊的事兒了。
難怪龍應(yīng)臺會感慨:“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zhuǎn)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边@大概是天底下最平常卻又最不平常的事吧。
不過還好,我愛吃魚,也愛“吃”老媽反反復(fù)復(fù)不著邊際的碎碎念。叛逆期誰都有,曾經(jīng)也煩過老媽沒完沒了,毫無邏輯的嘮叨,“吃飯了,少玩手機(jī),多傷眼睛??!”“哎呀我的乖乖,臉要攤煎餅啊,靠這么近!”“慢著點吃,趕著去嫁人哪你!”這樣的嘮叨太多太多了,而每一個嘮叨,我都記得。
有人問我:“你媽嘮叨嗎?”“當(dāng)然!”我一臉笑嘻嘻地答?!澳悄銦﹩幔俊?br> “不煩?!?br> 她像上輩子像欠了你似的對你好,她從不會在意對你投資的回報率如何,她從不缺席你每一個重要抑或不重要的日子……你根本沒有力氣說,煩她的嘮叨。
她老了,她以為你還喜歡吃小時候的鹽水棒冰,還喜歡穿五顏六色帶花朵的裙子,甚至忘了,你不愛吃魚。其實,她沒忘,她只是覺得,你太辛苦了,吃魚,對身體好。她只記得一件事,對你好。
忽然有一天,你突然發(fā)現(xiàn),耳邊好像安靜了許多。你的心突然地空了,失落得像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是的,像歌里寫的那樣:“離開家的時候,我覺得好快樂,以為外面的世界只有自由的彩色……”也像歌里寫的這樣:“那時候那么多的幸福圍著我,我卻總覺得時光好折磨……”,那個時候,我好像才開始真正地明白媽媽的嘮叨,意味著什么。
外面剛下過雨,空氣潮濕得剛剛好。飯桌上是我愛吃的鯽魚湯,淡白色,有濃郁的魚香味飄過來,潮潤潤地“激活”了我的嗅覺?!霸撌丘I了,坐了那么久的火車?!睆埩_好所有的菜,老媽盛上兩碗飯,在我前頭放上一碗。我一邊撥拉著米飯,一邊跟老媽講火車上的“奇聞異事”。老媽夾了一塊魚肚肉擱在我碗里頭說:“行了,吃吧,還堵不上你那張嘴兒,看你下巴都有口子了,凈漏米飯粒兒!”老媽說著,樂了。
我的腦海大概有了這樣一個場景:
媽媽問:吃魚嗎?
我答:吃啊,我愛吃魚。
媽媽問:鮪魚呢我答:鮪魚不好吃,可老媽做的好吃。
媽媽問:加了芹菜的鮪魚呢?試試吧,不錯的。
我答:當(dāng)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