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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眼



細數(shù)十年事,十處過中秋。又是八月十五夜,仰望天邊圓月,照徹乾坤,印透山河,眼底盡現(xiàn)粼粼銀河。月圓是畫,月缺是詩,陰晴圓缺是期盼,盼得花好月圓,盼得親人團圓。




  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月亮。
  去上大學這件事在奶奶眼里就好像我突然一下長大了一樣,怎么突然一下就要走那么遠了呢?
  奶奶從沒出過遠門,張羅張羅一日三餐,帶著老花鏡縫縫補補,在院子里澆菜種地,偶爾拿過去的老報紙念幾個字……相夫教子一輩子,都在最簡單而平凡的生活中度過。
  日升日落、蟲鳴燕過、冬去春又來。
  奶奶眼里的光景跟著時間一起老了,看不清針線看不清柴米油鹽。每日坐在家門口的石頭上,和路過的街人說幾句話就是一天能做的所有事情。
  小時候很少去奶奶家,也很難安安靜靜地呆在奶奶身邊,奶奶家里太熱,奶奶做的飯不好吃,沒有零食,沒有人玩……然而這些都成了我離家之后的懷念和悔過。
  上大學后很多難過和無助的時候我都異常強烈地想念家鄉(xiāng)。想念奶奶種了五六種菜可以隨便摘著吃的大院子;想念以前奶奶總為留住我做好多好吃的,南瓜丸子、韭菜盒子、葫蘆煎餅、包餃子、蒸包子、炸麻花……想念在家的時候和爸爸一起去拉貨,每晚大貨車“突突突”從奶奶家路過,老宅子已經(jīng)安靜睡下;想念奶奶跟我說過的所有的話,完整的模糊的……很久我才懂這種感覺,就是孤獨。
  奶奶說的很多事情我都沒在意過,在意了的又很少做過。我是不是也讓奶奶孤獨過?
  九月開學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了奶奶,想和她一起走一段吹著晚風的路。著實慚愧,剛放假時見到奶奶,奶奶就說讓我每天黃昏來找她一起去遛一遛。
  奶奶在門口和幾個老人說話,說說今天的集市上水果蔬菜多少錢一斤、說說誰的兒子閨女有了出息。她很少和同齡人這樣說話吧,有人陪伴的感覺很好的吧。我竟不忍心打擾她,在不遠處聽了很久他們的談話,天有點黑奶奶始終沒有看到我。
  小時候有很多時間卻沒有意識到要多陪一陪家人,長大了終于意識到的時候卻又急切著把時間拿去掙點錢而錯失很多可以相陪的時間。所以現(xiàn)在的我極力珍惜家人所給的一切,說的每一句話都耐心回答,每一件事都務必認真答應并記下……唯恐有什么意識不到的會讓將來的我再有所后悔。
  過去很多年里每逢中秋我都跟人講:“小時候奶奶告訴我八月十五要咬一口圓圓的月亮?!币恢v就是很多年,卻沒機會講出一個故事。上大學后因為思念,我終于可以磕磕絆絆地拼出一個模糊的故事,但我卻不再跟人講起,因為我也明白,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月亮。
  月亮是人世間能看到的最純粹的東西,它可以看見你心里最干凈的思念,如果你還小,如果你還不曾遠行,請你珍惜它,珍惜每一個可以團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