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憶
“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br> 無意間看到學校的槭樹梢紅了,這抹不經(jīng)意的紅,如一顆石子輕擲于水面,童年的秋便隨即在眼前暈染開來。
故鄉(xiāng)是一座小島,盛產(chǎn)橘子。小時候父母工作很忙,大部分的童年是在鄉(xiāng)下爺爺家度過的。爺爺家,有一座很大的橘園。三四月份時,清香的橘花香如音符般跳躍著鉆入我的鼻尖,看到一朵朵白色的,精巧的小花綴在樹枝上隨風搖曳,宛如一個個小朋友在跳芭蕾,令人憐愛萬分。這種香氣與校園里甜膩的桂花香截然不同,她是單薄的,輕盈的香氣。五六月份差不多能結出拳頭大小的青色橘子垂在樹枝,再到十月份就是最忙綠的收獲季節(jié)了。
每當爺爺奶奶去橘園采摘的時候,總會把我?guī)?。我搬個小板凳,坐在田間小陌,看大人們在橘樹間忙碌。大人們分工明確,剪橘子的叔叔吆喝著把橘子遞給傳橘子的阿姨,再由阿姨把橘子放入框中。整個橘園有十幾組大人這樣有規(guī)律地工作著,生氣勃勃,散發(fā)著勞動的魅力。在此之前,奶奶會為我準備一顆椰子糖,是那種圓柱形的最古老的椰子糖,要含著很久才能吃完。奶奶總會說:“你乖乖坐在這里,吃完奶奶就來啦!”待到中午一筐筐的橘子運上來,奶奶會為我剝一個。我想我永遠忘不了故鄉(xiāng)橘子的味道。
橘絡上還帶著奶奶手掌的味道,厚實而溫暖的感覺。掰開一瓣來吃,外皮與牙齒輕輕碰撞,一顆一顆果肉從外皮中鉆出來,汁水就會迫不及待地從果肉中蹦出,充盈在整個舌頭,酸甜適中。那種帶給味蕾的愉悅,像是秋天踩在落葉上的愜意,像是冬陽下躺在柔軟的沙發(fā)上的滿足。奶奶在旁看著,看著我,看著橘園,夕陽投射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她欣慰地笑:“今年又是個大豐收??!”只是一顆小小的橘子,讓還是兒童的我真切地感受到世界的善意與溫柔,以至于現(xiàn)在還難以忘懷那個味道。"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現(xiàn)在,故鄉(xiāng)會是怎樣一番景致啊……故鄉(xiāng)橘子的味道是承載著某些記憶的。比如說,是奶奶為我抓蝌蚪,我狂喜的瞬間,是奶奶哄我吃飯,我不情愿的淘氣……我的童年,是因為有奶奶,才叫童年?,F(xiàn)在每次給奶奶打電話,她第一句一定是問我:“最近身體怎么樣?。坷洳焕浒。慷啻c衣服?。 彼諠u蒼老的聲音和漸漸模糊的記憶讓我感到恐懼:奶奶老了。那個雖然只有一米五卻精神矍鑠的奶奶,那個能滿足我任何無理要求的叮當貓奶奶,那個在媽媽訓我時能擋在我前面的奶奶,老了。當我牽著她的手散步的時候,我的影子完全覆蓋奶奶的影子,她住在我的心里,她的勤勞大度,善良明理刻在我的心里,叫我去傳承。影子漸漸拉長,模糊,一下從回憶里醒來。耳邊響起一句話:人啊,要有故鄉(xiāng)的善良。
秋意濃……秋憶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