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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米的小孩


  坐落在山腳下的那個小山村,便是和平村。村子里十幾戶人家,院子是用簡單的石塊壘起的,還有用木頭釘?shù)恼T。傍晚時分,定眼遠望,山間冒出幾縷青煙,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里,屋里十分昏暗,依靠著閃動的煤油燈還不至于被零散的東西絆倒。姜南和姜北就生活在這個簡單貧窮的地方。
  那年夏天,姜南15歲,姜北10歲。三年前,她們的父親因為在工地出現(xiàn)事故而雙腿殘疾,整個家庭依靠母親柔弱的身軀撐起。從小就懂事的姜南總是在放學后第一時間跑到母親身旁幫助母親做家務。倒是姜北有幾分調(diào)皮,整天和村里面那群愛搗亂的孩子混在一起,偶爾母親還會被老師請到學校。
  姜南的成績很好,每次談起姜南的成績,母親臉上總會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但美中不足的是姜南的身體一直不好,隔三差五地生病讓母親十分擔憂,懂事的姜南知道家里的經(jīng)濟情況,一直不肯去城里的醫(yī)院。
  不同于往年,那年夏天異常得熱,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火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熱得人們在樹蔭下也覺得急躁。
  姜北一臉大汗沖進院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母親和大夫走出屋來,大夫再三囑咐:“盡量讓孩子三餐都喝小米粥?!蹦赣H配合著連忙點頭。
  姜北跑到屋里,看到臉色蒼白的姐姐躺在床上,眼淚不聽使喚地往下流,像個小泥人。“姐,你怎么了,早上還好好的,為什么突然會變成這樣?”姜北啜泣著趴在姐姐身旁,姜南笑了笑,撫摸著她的小腦袋,說:“瞧把你嚇的,姐沒事,就是胃有點不舒服,別瞎擔心啊?!蹦赣H站在院里,整個人像被凍住一樣,她心里明白吃上一頓米是多么不容易。
  姜北的腦子里一直記著大夫臨走前說的那句話,放學后的她,在外面溜達不肯回家,想著去哪給姐姐弄到米,一個人坐在路邊摔打著柳條,想要幫助姐姐卻束手無策,這時候的姜北像大人一樣,顯得格外無奈。
  她耷拉著腦袋往回走,走到村北的拐彎處,看到老田把一罐米放到石磨上走回屋去,從來不隨便拿別人東西的姜北,沒作任何思考,沖進去一把抱住那罐米往外跑。
  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復的姜北,回到家并沒有說什么。半夜,姜北悄悄地把姐姐叫起來,興奮地說:“姐,看,這是啥,給你了!”姜南疑惑,正要張口說話,姜北便嚷嚷到:“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學校今天來了一個年輕善良的老師,城里來的,給我們每個人一罐米,改天讓媽給你做小米粥?!苯夏竽笏谋亲樱阉г趹牙?。第一次,姜北說謊了。
  第二天中午,正在做飯的母親,看到老田媳婦兒拽著姜北的耳朵,帶著學校的老師氣勢洶洶的朝她家走過來,不用別人解釋,母親就知道姜北又犯錯誤了,老田媳婦兒二話不說,風一樣躥入她們家屋子,四處搜索,終于在姜北床底下發(fā)現(xiàn)了盛滿米的陶罐,抱著陶罐沖出來,指著姜北大罵:“小兔崽子,不學好,敢偷別人家東西了!”從屋里走出來的姜南明白了一切。
  母親氣得說不出話來,眼睛通紅,閉上眼,淚水落下。她揮起巴掌,狠狠地揮向姜北的臉,一聲脆響過后,姜北的臉沒任何感覺。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姜南擋在她面前,捂住半邊臉,緊緊護住她,小心翼翼地說著,媽,別打姜北了,她這樣做是因為我,她為了讓我喝到小米粥!
  這時,常年躺在床上的父親,像發(fā)瘋的老虎一樣撲出來。只是,他忘了此時的自己是個殘疾人。當他的半個身子撞出門后,咚的一聲重重拋空在院子里。老田媳婦兒拿到了自家的米罐,沒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
  父親再次住進醫(yī)院。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只有面對姜南和姜北時才強顏歡笑。在晚上,姜南和姜北依舊習慣背靠背坐在石磨上,姜南語重心長地告訴姜北:“姜北啊,以后我們都要變強,讓爸媽省心,好嗎?”
  姜北抬頭看著她,撇撇嘴,嗯了一聲。
  年少時光總不會永恒,人總會長大。轉(zhuǎn)眼間,10年過去了,從小學習不太好的姜北把上學的機會讓給了姐姐,跟隨一位師傅去城里學習理發(fā)。而姜南告別了那座大山,如愿以償?shù)卦谏虾5囊患裔t(yī)院當了一名醫(yī)生。
  每天工作到很晚的姜南,只有在晚上才有時間出來走走,望著這城市里被燈光渲染得五顏六色的天幕,沒有星星,沒有明月。比起這絢麗多彩的天幕,她更加留戀那個小山村里帆布一般質(zhì)樸的天空,沒有華麗的顏色,卻有最可愛的星星,最純凈的明月,還有那個陪她看星星、為她偷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