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閃亮的國家記憶
近日,齊魯大講壇在山東大學中心校區(qū)舉行,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研究員、北京大學特聘教授陳宇作了題為“長征:閃亮的國家記憶”的講座,并與現(xiàn)場觀眾互動交流。
陳宇以一幅2006年開國元勛子女重走長征路的圖片開啟講座,隨后從“路在何方:西進,南下,北上;血浴湘江:突破四道封鎖線;四渡赤水:大遵義會議;絕地逃亡:大渡河戰(zhàn)場;天堂地獄:走出雪山草地;長征精神:閃亮的國家記憶”六個方面對長征史進行梳理。
在“路在何方:西進,南下,北上”部分,陳宇厘清了長征的一些相關概念。長征部隊由紅一、紅二、紅四方面軍、紅二十五軍和陜甘紅軍五路紅軍組成。陜甘紅軍“兩點一存”的歷史地位,兩點是指它是長征落腳點、抗戰(zhàn)的出發(fā)點,一存是指碩果僅存。上世紀30年代的三十多塊大小革命根據(jù)地,最后剩下唯一一塊根據(jù)地———陜甘地區(qū),其他的根據(jù)地都成了游擊區(qū)、白區(qū)。陳宇以開國元勛子女重走長征路的地圖為依托闡述紅軍長征的目的,即求生存、求發(fā)展、求輝煌。他對紅軍在長征路上的軍旗問題、長征里程數(shù)及人數(shù)問題都作了解釋。
在“血浴湘江:突破四道封鎖線”部分,陳宇高度評價了中國共產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使得紅軍順利通過前三道封鎖線。他說,在1934年年初,毛澤東因為“左”傾路線的影響,被貶到會昌當“巡視員”,當時鄧小平也在會昌縣任中心縣委書記,兩個人都在會昌。在會昌,統(tǒng)一戰(zhàn)線做得非常好,毛澤東、鄧小平的偉大也就體現(xiàn)出來。從毛澤東寫的《清平樂·會昌》這首詞里可以看出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效力:“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風景這邊獨好”一方面是說南粵、贛粵交界的地方自然風景非常好,主要的還是說革命形勢好。在其他地方,紅軍的五次“反圍剿”在中央蘇區(qū)瑞金以北、以東的情況非常危急。所以,毛澤東詩詞里最后講“戰(zhàn)士指看南粵,更加郁郁蔥蔥”。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為紅軍開始長征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條件。
陳宇講述了湘江戰(zhàn)役中著名烈士陳樹湘的英勇事跡。紅軍師長陳樹湘在被俘后自己“絞斷”腸子英勇就義。陳樹湘負了傷被國民黨軍士兵抬在擔架上,他寧死不當俘虜,把手伸到肚子里邊自己絞斷腸子,正值冬天,他身上蓋了件大衣,國民黨軍士兵看不到。國民黨士兵抬著他要到湖南省會長沙邀賞,活著他值50個大洋,死了值30個大洋,他把那20個大洋給抹掉了。陳樹湘烈士犧牲后頭顱被國民黨軍割下來,運回長沙,掛在小吳門城墻的一根旗桿上。他的家就在小吳門下,他的母親每天都會看到兒子懸掛著的頭顱??梢韵胂筮@個場面是多么慘烈。陳樹湘烈士的母親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談到“四渡赤水:大遵義會議”部分,陳宇提出大遵義會議概念。遵義會議的偉大功績在于糾正了原來的軍事“左”傾路線,開始確立了毛澤東在中央和紅軍中的領導地位,而這個歷史轉折,是由一系列會議實現(xiàn)的,包括通道會議、黎平會議、猴場會議、遵義會議、扎西會議、茍壩會議。單說遵義會議是不完整的,而且有些事情也解釋不通。
陳宇還解釋了“四渡赤水”造成的關于長征里程數(shù)爭論問題:“中央紅軍1935年1月19日自遵義北上,5月9日渡過金沙江,時間長達112天。在這個地方,紅軍將士的長征日記都有里程記錄,主要是紅一軍團參謀長左權,他每天都有戰(zhàn)斗日志記錄,一天走了多少里。在這個地方輾轉一萬余里。所以說,二萬五千里長征的里程數(shù)是夠的,在赤水流域就占了近一半?!?br> 談到大渡河戰(zhàn)場,陳宇認為猛虎崗是長征路上最險要的地方:“去了一看,很驚訝,因為這個路非常艱險,很多老紅軍的回憶錄都寫到了這個地方。那是個天坑,縱深3公里,當年紅軍從那個地方過,大部隊,包括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都是從這里過的。紅軍從這里過了五晝夜,因為急行軍,走著睡覺,有些戰(zhàn)士走著走著就跌到河里去了?!薄霸谶@個路段,人完全是爬行,有個地方叫‘掛刀壁’”。是說往日土匪在這里走也得騰出手來,把刀掛在身上,四肢并用才能過去。紅軍要趕路,由于饑餓,主要是不能休息,大家一個牽一個走,許多紅軍戰(zhàn)士從這個地方掉進了大渡河,傷亡很大。當年紅軍通過這里的時候,立了一塊石碑,下署日期1935年5月28日,在長征路上這是不多見的。
在“天堂地獄:走出雪山草地”部分,陳宇更是以自己爬雪山瀕臨死亡的經(jīng)歷和過草地時遭遇的種種困難來說明長征路上的艱險。為了考察紅軍經(jīng)過的雪山,他曾經(jīng)幾次登頂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最驚險的是2008年那次。他曾三次參加邊境作戰(zhàn),寫過三次遺書。他說,寫遺書的感覺和瀕臨死亡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寫遺書時比較平靜,還抱有生的希望,但瀕臨死亡的感覺是死是一念之間的事。他說:“不出幾秒鐘,你腦袋里會出現(xiàn)一個模糊意識,感覺是太陽很亮,陽光很暖,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突然耳邊響起了教堂內音樂的聲音。當時我意識到這是瀕臨死亡的感覺??磥硭^‘上天堂’還是很舒服的。在音樂中,渾身暖洋洋的,這時候很想坐下來享受那個感覺。但是,腦袋里另一個意念在提醒我,這是瀕臨死亡的感覺,不能坐,坐下就起不來了。我把部分攝影器材扔在地上,堅決要登頂,對著天空高喊了一句口號。下來以后別人問我喊的是什么?紅軍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都不是,我喊的是:紅軍保佑我。這時候確實有點力量了,繼續(xù)向山頂走。到了山頂,美景確實不一樣,我環(huán)視腳下,舉著照相機一頓狂掃。山背后的景色真的很美。有過瀕臨死亡的經(jīng)歷以后,會發(fā)現(xiàn)世間的風景是別樣的美,這源于兩個方面,一個是大自然之美,還有是思想高處之美。當達到一個思想巔峰以后,再回頭看,會有不同的體驗。和上戰(zhàn)場前寫遺書相比,瀕臨死亡的親身體驗又不一樣?!?br> 講到“長征精神:閃亮的國家記憶”部分,陳宇說,紅軍具有一種一往無前的英勇氣概,具有舍棄個人利益的團結精神、求實精神,具有吃遍天下苦的吃苦精神,還有堅持到底、革命到底的堅持精神。簡單概括長征精神:一個字就是難,兩個字是堅持,三個字是跟著走,四個字是絕地逢生。陳宇認為,一個人長達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對于每個人也是一次長征;人活著,生命本身就是一次長征。在今天,在未來,只要有困難在,就應該有長征精神閃耀其間。
陳宇進一步闡釋道:“毅力是長征精神的精髓,與智力、魄力一起構成東方文化的核心。從長征事實到長征歷史再到長征精神,最后上升到長征文化,恰好是中國哲學道、法、術、器的本質體現(xiàn)。所以不管過一百年或一千年,只要人類存在,長征精神就永遠存在。長征精神永遠閃耀,因為它是一種文化,已經(jīng)成了人類文化的一部分。今天它是國家的記憶,將來它是人類文化的重要支撐?!?(整理 張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