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聲燈影的雪夜
在猶醉未醒的時刻,我又如何消受得了異鄉(xiāng)里的溫雪。
夜色初上,幾番圍爐夜話,終淪落為老生常談,且默了滔滔的言說,且舒這淺淺的情懷。
雪已在風(fēng)中飛揚,于我,此刻頗為朦朧,別有一番滋味。細(xì)聲漸默,情懷惻惻而起。默念,姑且學(xué)些平日里念過的醉里夢里憨癡笑語。如是燈盞初上,想想也定是柔膩如嬌弱三月的倩女之媚。
囈語未定,對榻的那位先生,嘆消受不得這好生郁沉的氣暈,倘是夜的風(fēng)華且存,不如隨這蕩蕩時光,這窗外路燈下的飄雪而去,然而這卻由不得我。歲寒,然后知溫飽,初雪,然后知冷暖。
夜色先是青,后是黑,早已被雪光與黃色的燈光映照得分不明白。醉不以澀味的酒,不是什么慰籍,異樣和陌生始終眩暈在離合不解中。
路面早已被初雪覆蓋,頓探雪不深,更不要提咯吱的聲音。驚鴻一瞥的深陷其中,雪是寂寞的,亦是熱鬧的。路燈下狂舞,黑夜無聲,應(yīng)當(dāng)消釋些迷茫。頓時省得身在何處,人生如何瞬間顛覆。
一場早雪,小小的身軀和短短的時光卻始終堅持為人稱道的美麗,堅持紛飛,既顯得妖嬈從容。每刻都不一樣,每個當(dāng)下也再不同以往,即便生活充斥著大量瑣事,亦要堅持美貌,堅持熱鬧,才能不讓自己淪為一種無聊。至于身邊的那位先生,仿佛見過巴陵兩岸的桃花,自以為不會再愛上峨眉山的云和霞,貪嗔喜惡怒的羈絆和執(zhí)念又何須辯解,辯解又在何處,這實在無從而知。
回首一路,也許腳印早已被雪收藏。頭上的風(fēng)雪怕是已將青絲染白,朝如青絲,暮成雪,一切變化之時,一切使人信之為有的,我何曾得到,更不要談失去。
繁花落盡,木葉于燈下白頭,生發(fā)與蕭條,繁茂與枯損,一切盡歸于自然,消散于燈光無聲處。莫提那些紛繁的話兒,沉默已上心頭,想與我相伴的先生,也近乎沉默。靜聽雪聲交雜,路上過往嬉戲喧鬧的人群,操場突如其來的雪球,口中泛起的白氣,雪光、燈影、人影追趕喧鬧交映成趣。人群中有的互相笑語,有的沉默不響,有的抻著嗓子大喊,人生百態(tài),盡然躍入不舍的晝夜河流中。
“吞風(fēng)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欺山趕海踐雪徑也未絕望,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耳朵里的余音未散,入夢的不止于雪,世界卻因雪入夢。
多年前一人走過突下暴雨的夜路、路燈下發(fā)光的肌膚、大年三十晚上熱騰騰的餃子,早已構(gòu)成書中感動自己的橋段。往事迷離燈光下,聽著母親講過牛和豆子的故事,想想母親年輕時是否一樣的孤獨。記得以前書上看到夏日漱石把“I"Love"You”譯為“今晚月色很好”的時候,以為自己看懂了,無非是東方男人的含蓄之類。如今鄭州下了頭場雪,特別想把“下雪了”告訴一個人的瞬間,忽然明白了“月色很好”是怎樣的一樣的心情。
休管風(fēng)雪的迷離,朦朧早已習(xí)慣,不見那楊柳岸曉風(fēng)嬌弱婷婷的月色,不見那角落里牽牛花竹竿上的朝榮,不見那呼呼聲中鴿子和田野里泛起淡淡秋天的煙?,F(xiàn)如今,天、地、我、風(fēng)中飄霧的雪花,這一切又和我相干,而先生也恐早已神游。
猶未歸去,樓上燈光早已散去,夜色已不早,溫雪冷風(fēng)之下,我背離風(fēng)雪走去,越來越遠(yuǎn),如回頭,連雪都會情緒,我們也早已走遠(yuǎn),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冷好生享受。
我告諸君的也只是憶中的吻雪夜,至于說“當(dāng)時之感”,也應(yīng)請教當(dāng)時的我,而他早已飛升,無所存在。
?。ㄗ髡?4級機(jī)電工程學(xué)院材料成型與控制工程專業(yè) 籍貫河南商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