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磨礪,溫潤有方邵蕾
紅塵輾轉(zhuǎn),唯聞玉磬?!}記花影悵悵,清酒邀夢飲,泱泱垂云,冰月灣沁芯涼,瀚墨玉珠漣漣水。屈原“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瓏透彩光。脫胎玉質(zhì)獨一品,時遇諸君高潔緣”的詠哦還在吟誦著璞質(zhì)美玉的冰魂素魄;粉淚蕭雨,筆墨丹青隨唱,紅顏誤入桃花清夢,花落雨盡芯綢綿,幽幽畫卷風雪陌。李白《客中行》中“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的恣意揮毫更是對無暇美玉盛譽有加。
“清波映文石,珠玉光陸離?!睍r光仿若倏然回到多年前的一個盛日午后,其時尚且年幼的我匍匐在書房的梨花木木板上,信手翻閱著案前的幾冊玉石圖鑒,耳畔回響的,是父親在庭院里撫琴而和的聲音,如林籟泉韻般的一曲《平沙落雁》。清淺的文字入目,恬淡的樂聲在耳,自此,我便與玉器結(jié)下了不解的緣分。
漢代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嘗言:“玉,石之美兼五德者?!庇衿饕云鋱皂g的質(zhì)地,晶潤的光澤,絢麗的色彩,致密而透明的組織,舒揚致遠的聲音而聞名于世。
謝枋得《蠶婦吟》中“不信樓頭楊柳月,玉人歌舞未曾歸”的婉約筆觸,以“玉人”一詞來描繪女子的國色天香,風華絕代;白居易《長恨歌》里“玉容寂寞淚闌干”的感慨,蛻化出一個回旋曲折,宛轉(zhuǎn)動人的故事;牛嶠《菩薩蠻》“門外柳花飛,玉郎猶未歸”的宕情凄離更是將玉器的抱瑜握瑾詮釋到了極致。
“潤浮梅雨夕,涼散賣風馀”,甜潤的是良玉的晶瑩剔透;“濯枝林杏發(fā),潤葉渚蒲生”,朗潤的是璧玉的珠圓玉潔;“潤勝蓮生水,鮮逾橘得霜”,蒼潤的是美玉的玉潔冰清。
與我而言,明清的玉器,大抵便像是一畝素凈的須苞石竹,守著一方冰清玉潔的魂,努力綻放著瓣瓣馨香,只為你跋山涉水而來的驚魂一瞥。思緒塵埃夢婉花舞,心事微風彩蝶翩躚。紅袖添香,清歌做伴。
唐代白居易曾在《和韓侍郎苦雨》中寫道:“潤氣凝柱礎(chǔ),繁聲注瓦溝?!憋L滿樓,月含羞,花影斜移清波皺,波光瀲滟枝條柔。借東風千里寄情,托云煙萬縷達意。雨水,以其銀河倒瀉般的瓊漿玉露滋潤萬物。一件玉器,或擺放于氤氳著墨香的案牘之上,或是佩戴于一位明眸皓齒,冰肌玉骨的女子手腕之上,又無一不是一種“潤氣凝柱礎(chǔ)”的玉潔冰清,珠圓玉潤?
杜甫《春夜喜雨》中有這么膾炙人口的一句:“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奔皶r的雨仿若知曉時節(jié)的更替,伴隨著春風滋潤田野。春雨過青橋,琵琶一曲,念往事如煙,縈縈繞繞。這樣的時節(jié),恰是與古玉不期而遇,欣然作陪的時節(jié)。云煙深處,徐徐清影,浸潤了精美,蘊含了淡愁,描畫了絮語,鐫刻了記憶,是否能卷寫一曲玉潤深情的心音?
借一泓碧水悠悠,蘊一池荷葉田田,攜一縷清風朗朗,撫一片眉黛青青。我只愿擒一方璧玉,枕一川煙霧朦朧,聆聽山的呢喃,靜賞月的霓裳,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