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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蓮花,次第盛開


  在我們不可捉摸的塵世的命運中,我們不要管無情的背棄,我們不要管苦痛的創(chuàng)痕。只有維持一般蓮香,在長夜的孤燈下,可以從陋室的胸中散發(fā)出來也就夠了。 ———林清玄國慶期間回外婆家,一進門,便看見落了漆的小圓桌上放著幾只新鮮的蓮蓬,嫩乎乎、綠油油,白的蓮子心,綠的荷葉片,還沾著幾滴晶瑩的水珠,仿若美人痣,顫顫巍巍,泫然欲滴。
  一轉(zhuǎn)頭,逆著光,滿頭花白的外婆正望著門前一缸枯萎了的蓮花微微地笑著,雙目有些渾濁卻盛滿了歲月的光澤,比那夏日里灼灼盛開的蓮花更加的絕代風(fēng)華。母親說,她自小就是吃著外婆家中的蓮藕長大的,所以對蓮花有著莫名深厚的感情。
  外婆種蓮花的手藝在鄉(xiāng)里是出了名的好,常常有鄰里鄉(xiāng)親問外婆:“阿婆呀,你家的蓮藕咋就白白胖胖像剛生出來的小娃娃一樣,還又白又脆,好吃得緊呢?”外婆得意地笑:“想它們好吃,自然就把它們當(dāng)娃娃一樣養(yǎng)嘍。”
  可不是嘛,冬日里,晨光微曦,便可看見外婆早早地去河邊挖了新鮮的河泥過來??刹灰潏D省事就挖了離河岸近的河泥過來,要挖深處的河泥,那樣的泥土才是最有養(yǎng)分的,這樣蓮藕才能長得白白壯壯。
  春日里呢,該是這滿缸的蓮花開始旺盛地呼吸的時候了,這些冬日里埋下的蓮藕便忽然綠了一片,嫩綠的葉子像睡醒的孩子一樣舒張開身體,自由地張揚。慢慢地,慢慢地,葉子中間偷偷冒出了一支“毛筆”,“毛筆”上悄悄頂了一朵粉嫩嫩的小花苞,宛如古代侍女頭上秀雅的發(fā)髻,帶了幾分女兒家的嬌羞,俏皮可愛。外婆總用粗糙的手指細細撫摸這些小花苞,夸獎它們長得好多,是呀,小娃娃們總愛聽夸獎的話。
  到了深秋的季節(jié),那是母親小時候一年之中最快樂的時候,比得上過年,因為蓮藕要收獲了呀。
  每次母親睡眼朦朧之際,便看見外婆輕輕穿上布鞋,去踩藕。雖說還未到冬天,可那寒意卻是實打?qū)嵉?。外婆利索地卷起褲腳,輕輕踩入刺骨的水中,一點點去挑那白白嫩嫩的藕段,一定要采摘那深水藕,因為深水的才入了味,無論是賣錢還是熬粥給家里孩子喝都是極其有營養(yǎng)的。漸漸地,外婆的雙手被凍得有幾分麻木,手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露了出來,可想到家中熟睡的孩子的臉龐,外婆還是低下了腰,繼續(xù)采摘。
  如今,母親跟我提及這些她年幼時候關(guān)于蓮花,關(guān)于外婆的記憶,無論講多少次,總還是會不經(jīng)意間紅了眼眶。母親仿若當(dāng)年的外婆,剝著蓮藕,遞給我,也好似在遞給當(dāng)年的自己。
  在我心中,從年幼開始,外婆從不止是一位簡簡單單的婦人,她樸實、勤勞,她更熱愛生活。她的心中住著一池蓮花,次第盛開,南塘有雪,落地?zé)o聲,百川在心,不悔初衷。(招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