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十七
尼采曾經(jīng)說過,人們對于未完成的事情總是有著過于夸張的印象。
何嘗不是如此呢,當你仰望星空卻發(fā)現(xiàn)星星被云翳隱去的時候,當你眺望遠方卻發(fā)現(xiàn)銀杏葉被腳印覆上的時候,遺憾,一點一點生成。為什么沒有好好凝視那一片夜空?為什么沒有細細品味那一抹純凈?
書里說,要有多堅強,才敢念念不忘。我是脆弱的,因此從不敢輕易翻開往事,但過去的一年里,在我滿懷期待步入大學(xué)開啟嶄新生活的時候,那個十七歲的少年的眉眼和言語卻時隱時現(xiàn),不斷提醒著我,還有那么大那么大的一場遺憾生生地橫亙在記憶里。
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長得壞壞的痞痞的,帥氣的眉線上卻永遠有一搓凌亂的發(fā)。我們是在酒樓里認識的,他是會計的兒子,卻也不過是那時和我們一樣的辛勤奔波的毫不起眼的小小服務(wù)員,終日困頓于熱水的灼傷和顧客的不滿中。我們其實并沒有太多交際,僅僅是打打鬧鬧的關(guān)系。
直到有一天傍晚,酒樓張燈結(jié)彩,那是一家幼兒園的畢業(yè)典禮,選在了我們酒樓舉辦。園長身軀笨拙而矮小,慢騰騰地搬起一張椅子放至舞臺,如此她才能勉強夠到麥克風,“在過去長達三年的時間里……”
還未開講,她已泣不成聲,而后,臺下響起浪濤般的掌聲。
那時,我站在臺下,是一個旁觀者,我很不屑,甚至不想再瞧一眼她笨拙的身軀和分不清鼻水淚水的骯臟的臉龐??墒呛芫靡院蟮奈也艥瓭l(fā)現(xiàn),那惹人心疼的抽噎聲,那陣陣不斷的掌聲,像極了我們離別的交響曲。成為了記憶里無法言說的遺憾。
宴會結(jié)束的時候,男孩不知從哪里得知了我要離開的消息,匆匆走到我身邊,他直愣愣地盯著我,將近一米八的大個兒壓迫的我并不舒服。他盯著我,似乎要盯出些什么來,那時我什么想法也沒有了,只覺得他近的都快碰到我的鼻尖了,不明白他想干些什么,只是緊張。半晌他開口了“你涂口紅了?!本o接著他又補了一句,“丑死了”
眼里沒有一點兒波瀾,說出的話卻依舊駭人。
我瞪大眼睛想要反駁他,他卻又開口了,一樣平穩(wěn)的語氣,他說,“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為什么要走?”“這么急嗎?”“嗯?為什么要走?”
……后來,我離開了。再后來,我們一行人都陸續(xù)離開了。天各一方。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英俊了幾分。只是很久很久的一段時間里,無法忘記那一句丑死了和聲聲憤懣的質(zhì)疑。
因為未完成,所以念念不忘。我還欠他一句,我舍不得你。 (陳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