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結婚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社會問題:買車、買房、送彩禮、辦婚宴,直忙得兩家人不可開交,經(jīng)濟上不堪重負。在我的記憶里,60后的婚禮極其簡單,既無買車、買房的壓力,也無大擺宴席的煩惱。當年我的婚禮,就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那年4月,聽說單位要派他去四川開會,我突發(fā)奇想,決定與他旅行結婚。一來見見我姥姥家的人,看看我兒時讀書、玩耍的地方;二來可為我們并不寬裕的積蓄節(jié)約一些開銷,因為我們決定結婚不花父母一分錢。聽了我的決定,我父母是一千個、一萬個的不樂意,但有了一年前自作主張拉結婚證的經(jīng)歷,他們只好無奈地接受我這個特有“主見”的女兒的“提議”。
出發(fā)那天,父親用自行車把我送到了他們家。沒有嫁妝,只有一個旅行袋,我就這樣出嫁了!
因為他是去開會,所以同行的還有一個叫小高的東北人。于是,便有了三人結伴而行的旅行結婚。
這一路歡聲笑語、溫馨甜蜜,但也時不時狀況百出。一我打小就暈車,無論火車、汽車、輪船,只需半個時辰,就暈得昏天黑地。每次旅行就如同害了一場大病。直到現(xiàn)在,我的手提包里還時常備有乘暈寧,以備不時之需。
那時買火車票,特別是臥鋪票非常困難。于是,托他在鄭州電纜廠工作的大學同學代為購買。出發(fā)那天去取票,熱情的同學安排了午餐。推杯換盞中,大家竟然忘了時間,等待想起,離開車只剩了半小時。好在他的同學與車站人熟,送行的車子直接開到了站臺上??纱蜷_車門時,我已暈得不會走路了,他和他同事小高只好架著我沖上了火車,剛剛落座,車便啟動了。在狼狽與尷尬中,我踏上了我的結婚之旅。二到了成都,他們二人去開會,我便回了姥姥家。會議一結束,我們就上了青城山。
青城山離成都不遠,山也不高,山上青翠林密,諸峰環(huán)繞,環(huán)境幽深、幽靜,別有洞天,更以蔣介石曾在此避暑而聞名。因心心念念著樂山大佛,我們在山上并無過多停留,當天便下了山。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劉曉慶曾紅極一時,而由她主演的、新中國第一部武打片———《神秘的大佛》,在信息閉塞的當時,無疑為中國最大的摩崖石刻造像———樂山大佛做了一個大大的廣告。一時間,人們趨之若鶩。我們也興致勃勃,不畏顛簸前往樂山。盡管此行過去了近30年,但巍峨的樂山大佛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今年國慶,我特意帶著女兒又去了趟樂山。只可惜游覽的人太多,我們無法近觀大佛,只能乘船遠眺,但曾經(jīng)的溫馨與甜蜜卻氤氳全身。
觀峨眉山日出也是我們此旅的重點。為此,我們仨半夜起床,睡眼惺忪地跟著人群往山上爬。等我們千辛萬苦爬到山頂,卻因陰天,沒能看到日出,等太陽出來時,它已掛在了半空。不過,遠眺那峰巒險峻、青翠秀麗,也令人嘆為觀止,更印證了“峨眉天下秀”之名。
令我印象深刻的,還有峨眉那一群群的野生獼猴。它們蹲在路邊,向過往的游人索要食物、瓜果,呈現(xiàn)出一幅人與自然、人與動物的和諧畫面。
因連續(xù)爬山,體力嚴重透支,等我們下到半山腰時,我已累得走不動了。于是,商議坐滑竿下去??墒菃栴}來了,因為他個頭大,抬滑竿的非要他付兩個人的價錢。一氣之下,他就跟著我的滑竿跑下了山。到了山下,不但腳打了泡,鞋也斷了幫。
現(xiàn)在想來,傷自尊不假,但舍不得錢是真!三“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相信大部分60后與我一樣,對三峽的神往來自于李白的這首詩。那時,葛洲壩水電站竣工在即,毛澤東“高峽出平湖”的愿景即將實現(xiàn)。而這也意味著,三峽許多文化遺跡及險峻旖旎的風光將永遠消失。我們都迫不及待地想一睹三峽的絕代風采!
從峨眉下來后,我們便急著買票去重慶。售票大廳人山人海,兩人仗著人高馬大,準備加塞兒買票。本來加塞兒就不對,可小高還很強勢。他見兩位小個子男士也想加塞兒,竟然抓住人家的衣領把人拽了出來。結果,那兩人沖上去打小高,我情急之下把上山時買的拐杖遞給了小高。我家那位一看二打一,擔心小高吃虧,票也不買了,加入了打架隊伍。最后,我平生第一次,跟著他們一起進了派出所。
因為那兩位是本地人,警察問明情況后就讓他們走了。登記證件的警察一看我們的工作證,立馬吐槽。我忍無可忍跟他吵了起來。說他袒護本地人,欺負外地人。不知是我吵的有道理,還是警察覺得并未造成什么不良影響,很快也讓我們走了。因派出所就在車站里邊,我們卻因禍得福順利地上了車。
……雖然一路上狀況不斷,但更多的是溫馨與愜意,特別是小高,仿佛是我們旅行結婚帶的專職攝影師。這一路,他為我們留下了許多珍貴照片。
時至今日,那年的經(jīng)歷我仍記憶猶新,那份溫馨、那份幸福時時撞擊著我的心。原來,婚姻和幸福并不都由車和房維系著,婚姻和幸??梢院芎唵?。說走就走的旅行,牽手爬過的山路,甚至一起經(jīng)歷的小小沖突,都可以沉淀為最美的記憶,點燃了往昔,溫暖了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