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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是故鄉(xiāng)濃


  春節(jié),再次坐上久違的輪渡。江面上水汽氤氳,寒風(fēng)裹挾著腥濕的空氣不斷地吹來。沒想到我的心情還是和小時候第一次坐船過江時一樣興奮。盡管江對岸早已是高樓林立,物是人非,但不變的是靜靜流淌的長江以及開船前的那一聲熟悉的鳴笛。那低沉悠長的聲音一響起,一切仿佛都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熟悉的故鄉(xiāng)。
  人們總喜歡將事物符號化,似乎這樣可以把它們扎根在記憶的更深處。這個符號可以是任何東西,一段歌謠,一處風(fēng)景抑或是一道菜肴。無論你聽到、看到還是聞到,一旦觸及你的內(nèi)心,記憶的匣子便會開啟,情感的洪流也隨之傾瀉。所以在繁華的東京街頭,那位聽著一男子演唱日文版《海闊天空》而不經(jīng)意小聲哼起原版粵語的女子,在聽到男子也用粵語跟唱時,她的淚水隨著情感的洪流而爆發(fā)。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交流但一首歌卻建立起最緊密的聯(lián)系。
  《世說新語》中有這樣一個故事:“翰因見秋風(fēng)起,乃思吳中菰菜、莼羹、鱸魚膾,說:人生貴在適志,何能羈宦數(shù)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我覺得這兩個故事是相似的。張翰因懷念故鄉(xiāng)的莼羹鱸膾便辭官而歸,那位在日本的中國女子因聽到來自故土的聲音而痛哭不已。他們都在異國他鄉(xiāng)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歸屬感。繁花似錦或許抵不上故土的一縷稻香;華燈高照或許還沒有家里的一絲燭光溫暖。
  著名作詞家喬羽在創(chuàng)作《我的祖國》的歌詞時曾被問:“為什么不寫成‘萬里長江波浪寬’或者‘長江萬里波浪寬’,這不就更有氣勢嗎?”他很慎重其事地考慮,好久沒吭聲,不斷琢磨:“用‘萬里長江’或‘長江萬里’也可以,氣勢也大。但長江雖長,在全國的范圍內(nèi)還算少數(shù)。沒有見過長江的人也有很多。這樣寫可能會讓那些不在長江邊上的人從心理上產(chǎn)生距離,失去了親切感。而且從對祖國的體會來說,不管你是哪里的人,家門口總會有一條河,河上發(fā)生的事情與生命息息相關(guān),寄托著你的喜怒哀樂。只要一想起家,就會想起這條河?!蔽蚁肴藗兛偸菓涯钸^去,大概就是因為在記憶中的那條大河邊上有著最快樂的回憶。所以在面臨生活的艱辛困苦時才會對故土的想念這么強烈。
  如今又踏上了離開故鄉(xiāng)的列車。我望向車窗外的那一片青青麥田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候水田里的黑蝌蚪屬于我,稻田上的紅蜻蜓屬于我,鐮刀上的青草香,遠(yuǎn)處裊裊升起的炊煙,天上似火燒的云霞和經(jīng)過的飛鳥都屬于我。以后或許有機會可以游遍全世界,但縱使再美好的回憶都比不上那一輪故鄉(xiāng)月,那一杯故鄉(xiāng)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