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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種《三俠五義》說唱本與《龍圖耳錄》的異同辯證(節(jié)選)



攝影/李星皎


□魯?shù)虏?br>  筆者考察4種說唱《包公案》或《三俠五義》本子,說唱本存在兩種版本系統(tǒng);說唱本的后半部與結尾同《龍圖耳錄》又截然相反,顯然也存在兩個系統(tǒng)的包公案。這不僅是以說唱與白文劃界,重要的是以有否“鬼怪妖邪”、“異端邪說”而區(qū)分。說唱本大多有妖異部分,而《龍圖耳錄》則刪去邪說,不單純是“耳錄”,有許多創(chuàng)新。石玉昆說唱《龍圖公案》的后半部是否含妖邪內容,有待進一步論證。
說唱本存在兩種版本系統(tǒng)
  筆者看過4種說唱《三俠五義》的本子: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藏雙紅堂石韻書7種抄本與說唱《龍圖公案》王茂齋抄本,北京首都圖書館存清蒙古車王府藏說唱《包公案》與《三俠五義》。
  雙紅堂7種抄本為:《全本報主盤盒打御》、《全本小包村》、《全本鍘厐坤》、《全本天齊廟斷后》、《全本南清宮慶壽》、《全本三審郭槐》、《全本石青山》。每本唱詞都3字句居多,應是石派書的特點。本子的抄錄年代都不能確指,看其題名似石玉昆的嫡傳本,可細按之,仍系某個說書人的過錄本?!洱垐D公案》說唱本共四十一部。第一部首篇說書人云:“此書幾句殘歌念罷,開一段三俠五義、忠臣佞黨、豪強惡霸的故事?!边@大約是抄本既稱《龍圖公案》,又叫做《三俠五義》的原因。第四十一部封底明確注有抄錄時間:“咸豐十年望日起,同治元年朔日止”,毫無疑問,這是一部較接近石玉昆說唱活躍時期的本子。
  車府本《三俠五義》與《包公案》的文詞有不同,個別情節(jié)不一致,但基本的故事情節(jié),乃至出場人物、姓名、情景完全相同,聯(lián)系石韻書存在情況,說明當時除了流行單本散賣的說唱本外,也流傳著長篇足本。
  王茂齋抄本和車府本《三俠五義》應屬于同一個血緣關系的本子,至于它們的譜系關系,誰前誰后,誰抄誰,就如同《水滸傳》、《三國演義》的版本問題一樣,難以準確說清楚來龍去脈的。至于石韻書,則屬于另一種說唱系統(tǒng)的本子,這不僅是文詞上同其他3個唱本有區(qū)別,重要的是某些情節(jié)和細節(jié)也不同于其他3個唱本。
  由于石玉昆的現(xiàn)抄現(xiàn)賣本已燒毀,或不存于大陸,無法找到一個確切座標,判斷哪一個本子貼近祖本,我們只能以《龍圖耳錄》作為參照,看其不同系統(tǒng)本子的差異。石韻書《天齊廟斷后》,如同《龍圖目錄》的描述,都側重于刻畫范華宗話多而又啰嗦的性格,而其他3本的范華宗則缺少性格描寫,文詞也大體相同,我們有理由懷疑這3個本子屬于一個說唱系統(tǒng)。倘若我們以其他3種唱本同《龍圖耳錄》比較,不難發(fā)現(xiàn)兩者的后半部與結尾截然相反。
  由于留傳于世的石韻書僅是散本,并非是有頭有尾的長篇足本,我們無法確切判斷石韻書的后半部同其他3個唱本一致還是不一致。但是石韻書的故事情節(jié)貼近《龍圖耳錄》,而《龍圖耳錄》是依據(jù)石玉昆的說唱本整理成書的,那么以其他3種唱本同《龍圖耳錄》比較,可以反證另一種說唱本的版本情況;換言之,說唱本后半部,也存在兩種不同的描述和結尾。
  唱本的后半部與結尾同《龍圖耳錄》截然相反
  車府本《三俠五義》與《包公案》從首部或卷一“貍貓換太子”始,到第四十八部或卷一○八“蔣平扮云游道士私訪”、“桑花鎮(zhèn)巧遇韓章”、“二人協(xié)力捉花沖”,基本情節(jié)大體與《龍圖耳錄》一致。而從第四十九部或卷一○九,則敘說“襄陽府捉趙王”、“攻打赫郎山”、“破通網(wǎng)陣”,同《龍圖耳錄》第八十四回以后的情節(jié),如“救沙龍”、“定君山勸鐘雄反正”絲毫不搭界。后半部凝聚眾俠客的核心官員,則由顏查散改為倪繼祖。
  東大王茂齋本《龍圖公案》雖然是未完稿的抄本,只抄錄了相當于《龍圖耳錄》的七十六回,沒有后半部和結尾,但從文中提及的許多細節(jié)及情節(jié)設置看,顯然和車府本《三俠五義》與《包公案》一致,而同《龍圖耳錄》有別。這傳遞了兩種信息:一是說唱本可能存在兩種版本系統(tǒng),前半部小的情節(jié)與細節(jié)不一致,后半部與結尾竟然是兩種寫法;二是散文文體的《龍圖耳錄》、《三俠五義》、《七俠五義》,乃至《小五義》,同東大王茂齋抄本、車府本唱本也屬于不同系統(tǒng),開創(chuàng)散文系統(tǒng)故事情節(jié)的是《龍圖耳錄》。
  兩個版本系統(tǒng):說唱系統(tǒng)與散文系統(tǒng)
  謝藍齋本《龍圖耳錄》卷首云:“《龍圖公案》一書,原有成稿,說部演了三十余回,野史內續(xù)了六十多本,雖則傳奇志異,難免鬼怪妖邪。今將此書翻舊出新,不但刪去異端邪說之事,另具一番慧妙,卻又攢出驚天動地之文?!边@已明確指出《龍圖耳錄》成書之前,已“原有成稿”,而這個成稿,是在說部中演述的,或野史續(xù)編的,有“鬼怪妖邪”、“異端邪說之事”?!洱垐D耳錄》編者們則另具一番慧妙,“翻舊出新,添長補短,刪去邪說之事,改出正大之文”;換言之,《龍圖耳錄》并非僅是“耳錄”的成果,其間有許多整理者的再創(chuàng)作,這就形成了說唱《三俠五義》或《包公案》,與白文的《龍圖耳錄》、《三俠五義》、《俠義忠烈傳》、《七俠五義》,分屬兩個不同系統(tǒng)的版本,這不只是有無唱詞的區(qū)別,重要的是有無鬼怪妖邪之說,毫無疑問,車府本《三俠五義》與《包公案》,包括東大的未完本《龍圖耳錄》,都同屬于一個系統(tǒng)。
  可以肯定地說,改造說唱系統(tǒng)的故事情節(jié)、建構散文體的是《龍圖耳錄》,《三俠五義》、《七俠五義》,乃至《小五義》、《續(xù)小五義》都是在“耳錄”的基礎上進行雅化,或是再演述形成散文體系統(tǒng),誰都不是獨立的石氏原稿。問題是,倘若凡說唱本為一個系統(tǒng),那么兩個系統(tǒng)中哪一個系統(tǒng)接近,或者就是石玉昆演唱的內容?石玉昆說唱《龍圖公案》帶不帶“鬼怪妖邪”的內容?因為問竹主人、退思主人及入迷道人序中只云說部中演述的有鬼怪妖邪,異端邪說,可問竹主人等沒有指明是石玉昆的演述,還是石玉昆的弟子或再傳弟子的演述,顯然這是有待進一步研究的課題。
  俠客短打轉向陣地戰(zhàn)
  說唱系統(tǒng)的《三俠五義》后半部轉向清剿赫(黑)郎山叛逆,俠客們騎著馬作戰(zhàn),一派正規(guī)軍的編制,試看車府本說唱《三俠五義》第七十二部的描寫:盧方按照包丞相指示,去支援高欽攻打赫郎山。次日清晨,同徐慶、韓章、蔣平、白玉堂上馬出城,到教軍場領三千軍往漢陽而來。次日到高元帥大寨,高元帥、黨太尉同隨軍眾將出營迎接。天晚,大家安歇。次日,元帥傳令,人馬合為一處,大隊起程,只聽三聲炮響驚天地。前部先鋒為錦毛鼠,左哨韓章,右是蔣平,后隊壓陣為徐慶。來到赫郎山,高元帥問:“哪位將軍前去討戰(zhàn)?”白玉堂性子急,聞聽此言,才要向前,穿山鼠徐慶先走了一步,向前高呼:“印主,末將不才,愿去與山寇見陣!”只見徐慶穿著連環(huán)金甲,前后護心鏡,騎一匹渾紅棗騮馬,手拿一桿鋼槍,高叫道:“快報上名來,好在江(疆)場作鬼!”山寇張川問:“汝是何人?膽敢前來討戰(zhàn)!”徐慶答道:“我乃大宋天子駕下稱臣,官拜前衛(wèi)之職,奉旨前來協(xié)助高元帥捉拿反王趙凱……”
  更讓人忍俊不禁的是,善長水戰(zhàn),慣使短武器鋼刺的蔣平,也穿上鐵甲,斜插寶劍,手持大砍刀,開口也是“我乃大宋仁宗天子駕下稱臣,官拜御前侍衛(wèi),姓蔣名平,綽號翻江鼠是也。奉旨……”使劍的展昭,改用滲金槍,只有歐陽春還握著寶刀,目的是讓他砍削對手的兵器,但也是騎馬作戰(zhàn)。讀者不免要問:這是寫俠客們斗狠,還是歷史演義小說的戰(zhàn)將們對陣呢?倘如不表現(xiàn)俠客們高來高往,輕功、暗器、劍術、刀法等等,這小說還能看下去么?
細節(jié)描寫不精細
  也許說唱本屬于抒情藝術,偏重于情感心理的描述,不同于敘事小說《龍圖耳錄》,突出強調故事情節(jié)和細節(jié)的豐富性,因而不同的表現(xiàn)手段,就產(chǎn)生了不同的藝術效果。
  說唱本敘述重點不在刻畫人物性格上,為了快速推進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進程,常用說書人的唱詞和敘述代替人物的語言動作,這就節(jié)省了細節(jié)描寫的筆墨,當然也減弱了對人物性格的刻畫。因此說唱本沒有把白玉堂的挑剔、頑皮而又有心計,雨墨的精細、小氣,顏查散的豪放與呆氣的性格特征,及彼此間的矛盾沖突切割得清楚,因而讀來不夠生動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