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詩詞里的那抹笑
《 說文解字》如 此 解“笑”字:“笑,喜也。從竹。從犬?!?br> 有趣,生動。編寫者大概認為笑的那人心態(tài)喜樂,恰如疏竹散立,其情志平和,又似竹之中空。清風拂過,竹則夭屈發(fā)聲,一如 “笑”這一動作的象與意。人心倏相之間笑亦有別,竊笑、冷笑、微笑、狂笑……這萬般的笑呈現(xiàn)在面容之上尚造就千姿百態(tài)的容顏,當那抹笑落入古詩詞里,就更能生發(fā)出別致的詩意和種種韻味。索性走進詩詞之林拾起那抹笑,細細品味。
《詩經(jīng)》用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形容美女,一句流傳千古,落入詩行的是美人一笑,或是那人因一笑而增色,總之,這是女子的笑意———入詩亦如詩,向愛而生。遍吟詩詞,這抹笑明麗不已?!盎仨恍Π倜纳?,六宮粉黛無顏色。”一笑傾國又傾城,楊貴妃的笑落入一曲《長恨歌》中;蘇軾借酒色自喻解嘲 “醉揚州”時,也曾寫下 “美人微笑轉(zhuǎn)星眸。月華羞,捧金甌?!苯柚娨?,那淺笑顧盼、有閉月之姿的美人形象便呼之欲出。一句 “汀花岸草,佳人微笑,眼波橫注?!奔讶诵σ庥M不是美得生動?寫貌之外,在詩詞語境渲染下,女子一笑也有萬種風情。張耒筆下這句 “手把合歡彩索,殷勤微笑殢檀郎”就更妙了,只一個 “殷勤微笑”便把嬌羞少女的溫情和美妙道盡。古詩詞中落筆的那抹女子笑大概綿綿無盡,細膩又深情。粲然一笑,點綴婀娜之姿;詩與笑相逢,將柔情深種。
除了這抹甜蜜、綿軟的女子笑,落入古詩詞中的笑還有很多。談到暢快之笑,首推李白那一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仰天大笑,至情至性,何其爽朗!自信之笑落入詩中,激勵了幾代人;而岳飛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中的 “笑”更富血性,笑得豪情萬丈,映出的赤子忠心也傳承至今;如果說笑得喜樂平和者,那就不得不提王維, 《終南別業(yè)》中“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的 “笑”就是一抹悠閑、自由的笑;再讀白居易“親屬惜我老,相顧興嘆咨。而我獨微笑,此意何人知?”這抹感嘆生不足戀、死不足悲的微笑,是多么瀟灑和曠達?。?br> 讀詩讀詞,驚覺一抹令人動容的笑,那笑 “含淚”,有心酸、有無奈,這種詩詞不勝枚舉:有 “送望眼,但憑舷微笑,書空無語”這般世事看透,意欲遠離名利的無奈微笑;也有 “病多憐骨瘦,吟苦笑身窮”,對自身潦倒境遇的自嘲之笑;還有 “舉杯重嘆,帖云微笑,應(yīng)道人癡”里的 “笑”,借云嘲諷,笑自己舉杯消愁的寂寞孤獨;落入 《赤壁懷古》中的有兩個“笑”,一是寫周瑜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二是寫詩人 “多情應(yīng)笑我,早生華發(fā)?!弊窇浻⑿酆澜艿挠猓锌约喝A發(fā)早生,未能建功立業(yè),所以后者的“笑”是蒼涼的??梢娦σ膊煌耆磉_喜悅,如今仍然有一個詞叫 “強顏歡笑”,這抹笑含著淚水,銜著苦心。
笑是一種表情,是人類的情感表達,卻也能成為一張面具,掩飾情感,并變幻出千萬種表情。因此很難分門別類,也不能一一說盡,是和樂從容、是豪情萬丈、是癡怒譏諷、是強顏歡笑……落入古詩詞中的那抹笑,總之是要表情達意、雅俗共賞,也必是由心而發(fā)、百味并存。
有詩心、存笑意,愿你我落入詩詞里的那抹笑,多一些明媚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