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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


  編者按:時光匆匆,如今的你是否還記得小時候讀過的美麗的童話呢?舒婷說,你相信了你編寫的童話,自己就成了童話中幽藍的花,悉心守護著它吧,懷一顆赤子之心,走出一段美麗童話。
小武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好像聽到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仔細一聽,又沒了,他在客廳里愣神兒,站了一小會兒,覺得少了點什么,緩慢地抬起頭,看了看角落的空調(diào),小武有點想念老舊風扇的轟鳴聲。
  小武走到茶幾前面,上面擺滿了水果、零食,他的喉嚨輕輕地動了一下,倒了一杯白水,又挪動回去了。
  “啊……好怕好怕,他差點看到我?!币恢换瘕埞笈碌嘏牧伺男乜凇?br>  “可是……他為什么不吃呢?”
  “嘿,大塊頭,難道你想要他把我吃掉嗎?”
  “可是,我們作為食物的使命本來就是被吃掉啊!”是一只小番茄在說話。
  “不,請不要把我們跟你放在一起,好嗎?我們是水果,你是番茄,是西紅柿,你不是水果,OK?”這是一只有點傲嬌的火龍果。
  “可是……蔬菜他們也不要我啊……”小番茄有點委屈。
  “好了好了,大家要和睦相處?。〔贿^,他為什么不吃呢,明明看起來是想吃的啊?!贝髩K頭說話了。
  “是啊是啊,我都聽到他吞口水的聲音了?!币恢荒樀凹t撲撲的蘋果說道。
  “怎么,大塊頭,你也不認識他?”火龍果問。
  “唉,想當年,房主和他老婆剛剛結(jié)婚的時候,去買家電,一眼就看到了我,我站在一排排冰箱前面,頭戴‘當季新款’的標簽……”大塊頭滔滔不絕。
  “停!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币恢徊ぬ}打斷了大塊頭。
  “額……我做冰箱這么多年,還真不認識他,他也是前幾天才來的。”
  “本來以為我們是新來的,不認識他,沒想到你也不認識啊!”火龍果說。
  “可是……”
  “噓……他出來了?!苯锹淅锏男》烟嵝汛蠹?。
  小武在臥室的床上躺了一會兒,滿腦子都是茶幾上花花綠綠的水果,沒來這兒之前,他也吃過水果,每隔兩天,院長會在午飯的時候,給大家每人都發(fā)一個紅紅的、圓圓的番茄,也就是西紅柿。但是芭比告訴他,要叫它番茄,這樣顯得高級一些。
  芭比是他在院里的妹妹,長得瘦瘦小小的。但是小武知道,芭比一點也不懦弱,她比誰都厲害,她認得很多字,會背很多詩,所有來院里教他們學習的小哥哥小姐姐都喜歡她。其中一個小姐姐送給她一個很漂亮的娃娃,金色的頭發(fā)、大大的眼睛。芭比告訴他:“你看,這是芭比,是不是很漂亮,我將來肯定跟她一樣漂亮,以后你也叫我芭比吧。”
  芭比很喜歡她的新名字,她讓院里的每一個小伙伴都叫她的新名字,大家也都默認了,除了老師。
  “小七,你今天是不是又賴床了?!崩蠋煱逯槅査?。
  但是芭比一動不動,她腰背挺直地坐在那兒,像一桿小旗子。老師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小武記得當時坐在他對面的芭比眼睛里有一種奇異的光,慢慢地醞釀,積蓄,然后,突然站起來,將那束光投向老師,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師,我叫芭比,這是我的新名字。”好了,現(xiàn)在,所有的人都開始叫她的新名字了,包括老師。
  芭比很熱衷于給別人起名字,小武的名字就是她起的,或者說是改的。小武本來叫小五,但是芭比說:“大家都叫數(shù)字,有什么意思啊,萬一將來我不在院里了,以后怎么找你,這院里就好幾個小五呢?!钡∥湟呀?jīng)習慣了這個名字,芭比就只好把小五改成了小武。
  小武看著頭頂?shù)牡蹴?,水晶折射出來的光讓他有點暈眩。他想,如果芭比在這兒,她肯定會開心地笑起來。芭比很喜歡笑,她對每個人都笑,大家也都很喜歡她,她只有兩個時候不喜歡笑。一個是在陌生的叔叔阿姨們來看他們的時候,他們整齊地排成一排,很多可愛的小姑娘都在此時露出甜甜的笑容,但芭比不笑,她倔強地抬著頭,緊緊地抿著嘴巴。小武也從來不笑,他每次都看著芭比,他希望芭比笑一笑,這樣,她就不用再留在這兒了,也不用在晚上偷偷哭了。還有一個,是在看到兔子的時候,小武想不起來,除了兔子,芭比還有什么討厭的東西。芭比每次都用一種很深刻的眼神看著兔子,眼里包含著巨大的情緒。但是小武很喜歡兔子,他覺得芭比跟兔子很像,她們都那么可愛,尤其是嘴巴,也很像。
  小武閉了閉眼,想了這么多,他還是忘不了茶幾上的那盤水果,想了想,他坐起身,站了起來。
  “天吶,他出來了,好可怕……”火龍果又開始哀嚎起來。
  小武一步步走近,他仔細地看了看,有幾種他見過,也有幾種他沒見過,他不由得想到了芭比,如果是芭比的話,她一定都認識。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唉?我怎么飄起來了?”就在火龍果默默祈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飛起來了。
  火龍果睜開眼,就看到了小武逐漸靠近的臉,她閉上眼睛,聲音有點顫抖地說:“先別咬啊,先別咬啊,吃我要削皮的,要削皮的,很麻煩的,很麻煩的……”就在她自言自語的時候,覺得自己又輕飄飄地降落了。火龍果睜開眼,“唉?我回來了,他沒吃我,哇哇哇……”正當火龍果慶祝自己逃過一劫,旁邊的菠蘿又被帶走了?!巴炅送炅?,菠蘿老兄,誰讓你削了皮的,這下完了……”可是,沒想到,菠蘿也被放了下來,小武拿了一根香蕉回去了。而那只被拿走的香蕉淡定地跟大伙兒告別:“唉,我在這兒也幾天了,再不被吃掉,都要壞了,你看這衣服都臟了,那我就先走了啊,再見了!”
  火龍果有點心疼香蕉:“也好,讓他走吧,都長斑了,估計也放不了幾天了。不過,菠蘿……”火龍果回頭跟菠蘿說話,卻看見菠蘿在發(fā)呆,“你……怎么了?”
  “額……我只是有點恐高?!?br>  “哈哈哈……以前見你長樹上的時候,怎么沒說自己恐高。”
  “我說了多少遍了,我,不,長,樹,上!”菠蘿拉長了臉。
  就在大家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小武又出來了,他停在茶幾前面,一把抓過火龍果、菠蘿,還有那只小番茄,把他們裝在了袋子里,又塞到了一只書包里,回去了。
  客廳里恢復了安靜,大塊頭冰箱看著茶幾上有點空的果盤,打了個口哨:“嗚呼!又要來新伙伴了。”
  小武抱著書包坐在書桌前,他聽到開門的聲音,有人進來了。他走出去,站到那人前面,眼前是一雙高跟鞋,說了幾天來的第一句話:“媽……媽,我……想回去看看……”
  小武有些忐忑,就在他思考下一步對策的時候,有一雙胳膊輕輕地摟住了他,他有些愣了,過了一會兒,把頭輕輕地靠了過去。
  “天吶,怎么這么黑,這么晃啊!想當初,我跟兄弟們坐卡車來時沒這么顛呀!”火龍果喋喋不休地抱怨著。
  “你不是說你坐飛機來的嗎?怎么?空運過來的卡車嗎?”菠蘿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這是汽車,其實是要比卡車舒適很多的,只是我們在包里,所以比較顛簸?!毙》颜f道。
  “唉,真是搞不懂,你馬上都要被吃了,還一臉興奮的樣子?!?br>  “是啊,能被他那么溫柔地吃掉,我覺得很幸福呀!”
  火龍果也想起那天被小武拿起來的情形,又感覺到那種輕飄飄的、被珍視的感覺,“怎么辦,我覺得自己也有點恐高了呢?!?br>  “呵呵,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長樹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