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傷
陳施煒
那一年,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在夏季消逝,悄無聲息地劃向漸行漸遠的過去,看不見傷口,摸不著傷痕,隱隱地痛,卻很真實,或許夏傷本就是那么深沉而綿長吧!
--題記『初 夏』我站在小鎮(zhèn)喧鬧的集市中,感受著一份陌生的嘈雜。其實,我討厭這樣的熱鬧,只是被家鄉(xiāng)的俚語包圍時,我便能暫時放下你。為了忘記你,我選擇“沉浸”在繁華里。而事實上,這兩件事都是我不愿意的。但比起思念你的痛楚,以買醉來緩解愁情也算值得。盡管,還是無法割舍你。
初夏的時候,我喜歡去家鄉(xiāng)的一處河岸,喜歡安靜地坐在石頭壘筑的河埠頭上,默默地等待黑夜到來……淡淡的風徐徐吹過,夾雜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吹皺一汪夏水,吹出我無盡的思念。思念在黑夜顯得更為濃烈,因為已經(jīng)習慣了在夜的襯托下,陪著你走上一段路,一段很短很短的路。雖然我無法對你唱一曲動聽的 《白色風車》,但那條路上依舊留下了我凝結的話語和澀意的期許,還有那不曾說起的綿綿愛意。而如今,我無法陪著你,聽著你傾訴你的悲喜,分享彼此的秘密。因為我在家鄉(xiāng),一個只能思念你的地方。
天越來越暗,卻并不怎么黑。迷離的夜如迷人的你,總能讓人泛起依戀的情緒。我仍然安靜地坐著,沒有離去,望著銀黑色的湖水,想起了你沒有表情的敷衍;想起了你口中一聲聲的“他”,想起了你叫我未經(jīng)允許不要再送你東西,想起了你說不要天天都陪著你……露水沾濕了我的衣裳,我安靜地坐著,沒有說話,抬頭一望,終于知道,黑夜并不怎么黑,不是因為月色皎潔明亮,只是因為月光如砒如霜……『盛 夏』時間的車轍不住地前滾,不因我的思念而減緩絲毫。薔薇盛開,銀杏繁茂,往往是這時候的午后,熾熱的太陽肆無忌憚地灼燒著干涸的大地。它驅(qū)散每一縷潔白,留給自己一片純粹的藍色;它吞噬盡所有的水分,讓每一個風干的希望不再有萌芽的機會。盡管它曾經(jīng)和煦,但如今卻已喪失了本性。它的貪婪促成了它的毒辣,它需要絕對的安全,它的欲望日益膨脹,這就注定了它不可能主動回頭。迷途知返畢竟是極少數(shù)人的行為。
而人們并不覺醒,依舊留戀于它的過去,對美好安逸的渴望總能讓人麻木不仁。
于是出于正義,蟬開始了吶喊。蟬不知疲倦,它要用聲嘶力竭的叫聲喚醒“酣睡”的人群。只是那樣微薄的力量又有何用?聲音渙散在夏日聒噪的空氣里,甚至不留下任何痕跡。當蟬知道太陽已布下強大的結界對付它時,它沒有放棄;當蟬了解到它想拯救的人群居然反而幫著太陽斥責它時,它也忍受了下來;但最后的最后,蟬崩潰了,因為它發(fā)現(xiàn)自命清高的自己早已被夏利用,它成為了盛夏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它早已墮入紅塵之中,卻要求人們逃離。它本以為自己一直是最理性的,甚至幻想過成為救世主,可事實啊,也不過是浩瀚世界微不足道的一員,一個幫助自己敵人的傻子……比起蟬,蛾是那么可貴,它執(zhí)著地追求著愛與美,用殞身的絢爛成就一生的璀璨?;蛟S它的行為顯得過于率性,但為理想獻身無愧于自己。那樣的義無反顧來自于它對自己的正確定位,我想這樣的不卑不亢方是對兩千多年中庸文化的正確解讀,只是也免不了必然的一死。而太陽就這樣得意著,全然不知下一季的隱憂。驕傲是許多成功者固有的弊病,自然,也可以理解為失落者崛起所能依靠的最好保障吧……『夏 末』我不由地想到了郭敬明的 《夏至未至》,誠然,繁盛的香樟,潰爛的鳳凰花,止不住的大雨……是對夏末不錯的詮釋。只是,郭的小說情節(jié)太具戲劇性,會覺得不真實。事實上,夏末是平靜坦然的。它默默地承擔下整個夏季的苦難。夏雖然霸道地占據(jù)了近半年的時間,卻終究還是免不了輪回的宿命。夏末知道當?shù)谝黄~子枯黃,它就將迎接摧枯拉朽的沉淪?;蛟S一夜過后,伴著一場霜華,它就將離去了……它安靜地等待死亡,是的,那也是種等待。
記得《紅樓夢》里有一句被炒得很紅的話“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我覺得,其實并非如此。
故事的輪回很奇妙,不是嗎?當突然發(fā)現(xiàn)雨夜的蛙聲逐漸稀少,擾人的蚊蟲變得罕見,下一瞬又是春暖花開??刹还茉鯓樱灰覀児餐窒砹诉@個夏天的故事,分享了彼此的心情,至于故事究竟是有著快樂的結尾,還是有些小惆悵,那又有什么重要呢?因為又有誰能真正說出該算到什么時候,才真正是故事的結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