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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濃麥香情


  端午回家,麥子已經(jīng)透著成熟的黃,剛出車站就聞到了家鄉(xiāng)這時節(jié)獨有的麥香。
  該收麥了。
  果不其然,回家的路上我問了父親,他說這兩天正檢修機器,離麥?zhǔn)者€有七八天的時間。
  我驚訝于麥子的生長速度,恍惚記得上月離家時,車站四周還是綠油油一片,農(nóng)人們正挽著褲腳忙活著澆地。才過了一個月,那片綠油油的麥子就已經(jīng)成熟。
  我小時候,爺正值壯年,那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爺腰間拴一把麻繩,手拿鐮刀,光著膀子下地割麥的樣子。爺是割麥的好手,走進那一壟已經(jīng)被太陽曬得秸稈發(fā)脆的麥田里,彎下腰身,胳膊一揚一落,一大把麥子已經(jīng)攥在了手里。左手抽一根腰間系著的麻繩,一轉(zhuǎn)一擰,一捆麥子就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地躺在了地上,而且麥穗并沒有掉落。
  爺割麥,不僅力道穩(wěn),速度也快。進了麥地不過十幾分鐘,爺就把原本并排的人落下好遠(yuǎn),彎曲的脊背不一會兒就淹沒在了大片的麥浪中。我家的麥子,總是不擔(dān)心六月天里那些說來就來的娃娃雨。可早割完了,運到麥場上打出來曬上了,爺也不閑著。頂著過了晌午的毒日頭,爺架好牛車,操起鐮刀又下地了。這回去,瞅著誰家的麥割得慢,誰家的麥子收了運不回麥場,爺就去搭把手出份力。東鄰家的張嬸兒,屋前頭的老劉頭兒,就連前不久因為下棋紅了臉的李老頭兒,他都去幫一下,爺不看人,只看活兒。干完了,在地頭的水溝里洗洗手,主家切開一個大西瓜,再從家里燒一壺茶水,就是最好的招待了。那時的天,格外地藍(lán),天空下翻滾著麥浪,一波又一波,混著西瓜的清香,生活正好。
  我還記得,麥?zhǔn)諘r節(jié)的干熱天氣里,孩子們都會去池塘里游泳,這時,隨便一個水灣池塘淹了哪家孩子都是常見的事。家里人自不敢放我一人出去玩,只得帶到地里,一邊干活,一邊看著。
  大自然對孩子們無疑有著巨大的吸引力,尤其是那片讓大人們說起來頗有些驕傲的麥田。所以一到田里,孩子們活脫脫像一頭撒歡兒的小駒,在麥田里奔跑,隨手揪幾個麥穗,在手心里搓開,看那還含著甘甜汁水的麥粒躺在手心里,一把塞進嘴里,清新的麥香和甘甜的汁液充盈著整個口腔,再滿足不過。這時候若是被大人們瞧見,一定會被揪著衣領(lǐng)訓(xùn)斥一頓:“你個毛孩子,這得毀壞多少麥穗,一年的口糧就讓你這么給糟蹋!”縮縮脖頸,抬頭看看大人那“兇神惡煞”的臉,著實害怕那揚著的巴掌會落下來。只得裝番樣子掙扎幾下或嚎叫幾聲,大人們一般就會將手里的人兒放下了。等落地以后,孩子轉(zhuǎn)身朝剛才揪衣領(lǐng)的大人“略略”地做個鬼臉,就立馬跑掉了,身后留下的是一串印著歌聲的小腳印。
  除了這般單純的童趣之外,幼時在麥?zhǔn)諘r經(jīng)歷的事,大多數(shù)是沉重的,它們讓我很容易就回想起那熱火朝天的生活圖景,它已經(jīng)融入我的血液和靈魂,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爺和奶都是從吃過上頓沒下頓的苦日子里走過來的,自知糧食金貴,所以“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我自小就耳濡目染。
  其實那會兒的農(nóng)家生活,有一幅圖是很常見的:慢悠悠的老牛拉著一車?yán)玫柠溗胪湀鲎?,后面跟著一個或者多個帶著孩子的老婦人,正彎腰拾著車上掉下來的麥穗。胳膊上挎?zhèn)€竹籃,手牽著孩子,既金貴了糧食,又沒辜負(fù)兒子媳婦交代看好孩子的重任。這對于那些只管燒飯看家的老婦,是再得意不過的營生了。而且那個時代,旁人拾點自家掉的麥穗好像是一件幸事。但凡看到車后有人,趕車的老漢都會揚起鞭子趕趕牛:“老嫂子你可接好了啊,我的牛要快跑咯!”在我的幼年,這些漸漸被浸染成了一幅暖色調(diào)的畫,太陽的金色染黃了麥穗,也給身邊那些揮汗如雨的人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
  空氣中浮動著熟悉的麥香,帶我回到了夢中的天堂。他們手里拿著一捆一捆的麥子,大聲地喊著笑著,那些如我一般的孩童,圍在身旁跑著跳著,這都是幸福的模樣。
  我的鄉(xiāng)親,我的父輩,還有生活在這片麥香中忙碌的人啊,你們生活的艱辛與快樂,讓我永世難忘!濃濃麥苗香,貫穿其中永恒不變的是我們勤儉持家的禮儀邦表,它所散發(fā)出來的濃濃香情將會經(jīng)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