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沙湖
于黃沙萬丈的戈壁深處泛起千頃碧波,沙湖是一個奇跡!
舟行處,是中國大陸季風(fēng)區(qū)的邊沿--寧夏平羅縣屯墾區(qū)腹地。立秋的清晨,曉霧迷蒙,細(xì)雨連綿。佇立船頭,迎著凜冽的朔風(fēng),依稀可見一抹愁云壓在黑魆魆的沙山上,幾只輕健的水鳥盤旋于水天之間,發(fā)出陣陣低吟。我細(xì)聽著櫓桿搖擺的聲響,船駛進蘆葦灣叉。霧更濃了,水草上的霜露越積越重,滴打在船舷上,浸濕了我的肌膚。這就是西北的氣候,“羅衾不耐五更寒”,大清早惹得人一身倦意。我無力對抗這陰郁的天氣,退回到艙中取暖歇息。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天逐漸放晴,船也靠岸了。濃霧散盡,一派沙湖風(fēng)光充盈眼底。綠水靜淌,流向天外,杳無邊際。湖水很深,清風(fēng)徐來,水面上泛不起半點漣漪。蘆蕩聚積的水島上面中華秋沙鴨正懶懶地曬著太陽。淺水處幾株枯老的紅樹交錯生長,一葉孤舟散漫地系在樹杈間。沙湖沒什么鮮艷明快的色彩,一切都只廣袤、深沉、靜止和陰冷氣息。他不是江南柔柔的水鄉(xiāng),而是塞外茫茫的湖國。
湖灣旁是千仞沙山,昏暗的山色在水光映襯下愈顯冷峻。沙子質(zhì)感濕滑,不宜攀緣,我只能沿著碎石鋪就的小路登頂。寄身于滾滾沙海,我從湖中浸潤的蒼涼更被加深了。
極目四望,南面的騰格里大漠黃沙接天洶涌,彌漫荒野。西面的賀蘭山逶迤聳立,隱入云端,鐵青的山脊穿梭天際,蜿蜒不斷。在東北方,沙山與石山的縱深處,一頃碧波浩蕩噴出,似一線綠堤橫亙在黃沙邊緣,擁抱著邊塞雄關(guān)。這就是沙湖。這是一幅色彩巨流的天然圖畫。天幕蔚藍(lán),湖水青青,蒼山聳翠,大漠昏黃。各種景致在流動中碰撞交融,像是畫家在信筆潑墨,卻又不失壯美與秀美的和諧。沙湖無疑是這幅畫的點睛之筆,一灣碧水活躍了邊塞的沉寂,帶來了富有動感生機的審美體驗。
我被奇景征服,但內(nèi)心也有困惑。在寧夏這樣一個極度干旱的地區(qū),在沙漠深處人工建造這樣一個大湖,到底用意何在?直到下山時遇見了一位老鄉(xiāng),他回答我說造湖是為了引水種糧。
這位老鄉(xiāng)飽經(jīng)風(fēng)霜,皮膚干澀黝黑,顫巍巍地指著沙山邊的平地聲音沙啞地向我解釋到:“喏!那里種的是玉米。可我們的土不好,玉米不結(jié)包谷,只能當(dāng)秸稈用。”
“秸稈也要那么多水澆嗎?”我問。
“也不光種玉米。高粱,菜呀啥的都種。我們澆地只靠黃河。黃河水九年旱一年澇成天鬧災(zāi)荒。挖個湖把水聚起來,才能不看老天爺?shù)哪槼燥??!?br> “這是你們村里挖的湖嗎?”
“這多虧了解放軍,是他們來屯墾,引來的清水聚成的沙湖。自從有了這個湖,生態(tài)治理了,我們能種好些東西,來旅游的人也越來越多呢……”老鄉(xiāng)的語氣始終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
乘船返回時,我倚欄遠(yuǎn)眺,面對千頃碧波,思索著勞動人民與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搏斗的英雄壯舉。北大荒如是,紅旗渠如是,沙湖亦如是。生存,這是人類文明史永恒的主題。人類為了生存,才會有這些驚天動地的時代偉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