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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師 三 年


  1984年至1987年,我在湖州師范學校學習。轉(zhuǎn)眼,畢業(yè)已三十個年頭。人到中年,回想起在湖師學習的日子,不舍,感恩,憂傷,快樂……在這個早春,記憶被推開古樸之門,泛青的柳枝撩拂那一道清純的絢爛風景……1984年9月, 16歲的我在父親的陪伴下來,到位于湖城益民路的湖州師范學校學習。當時學校規(guī)模不大,隱藏在一片居民區(qū)中。然而,對于我這個來自鄉(xiāng)村、從未見過世面的丫頭來說,它是讓我仰望的大學府,是我神往的新世界。父親陪我辦好報到、繳費等手續(xù),匆匆忙忙去碼頭搭乘輪船回家。暮色下,望著父親漸行漸遠的背影,我鼻子一酸,眼淚便滾落下來。之前的16年,我從未離開過家,離開過父母的呵護,如今卻要一個人在城市獨立生活,心里便覺孤獨和膽怯。自打接到通知書,得知自己成了一名吃上商品糧的師范生后,我一直沉浸在快樂、自豪的情緒中。在那個年代,跳出農(nóng)門無疑是聰慧、勤奮的最好詮釋。然而,入學第一天晚上,所有的快樂都被思鄉(xiāng)的愁緒替代。我躺在硬板床上,聽著上鋪陌生姐妹輾轉(zhuǎn)反側(cè)的聲音,悄悄地抹開了眼淚。我不敢出聲哭泣,哪怕是輕輕的啜泣,擔心被同伴恥笑。在后來的相處中,才知那一天同寢室的姐妹大都想家流淚了,不過像這樣默默流淚、一夜無眠的人大概只我一個。
  思鄉(xiāng)的憂愁在緊張的學習生活中迅速消弭,我原本以為,進師范學習應(yīng)該是很輕松的,因為在讀初中的時候,父母總是說: “好好學習,考上中專,跳出農(nóng)門,做了城里人,你就享福了!”然而,現(xiàn)實給了我這樣的回答:師范的學習是緊張的、嚴格的。印象最深刻的是晨跑,特別是冬季晨跑。晨曦微露,我們這群十七八歲的孩子還在酣睡中,體育老師的哨聲忽然響起,持久而執(zhí)著。那聲音,在寧靜的冬日清晨顯得分外刺耳。我們一躍而起,看,寢室里一片狼藉,找衣服的、梳頭發(fā)的、端水洗臉的……此時,大家大都一言不發(fā),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搶時間飛奔下樓。當我們氣喘吁吁地站在操場上點好名,開始一遍一遍地繞著操場跑的時候,心里已將體育老師罵得體無完膚?,F(xiàn)在想想,當時師范學校非常注重學生體格鍛煉,對我們這些學子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想必我?guī)资陙碓缙疱憻挼暮昧晳T,便是那時養(yǎng)成的。
  湖師很重視學生的基本功訓練,三年里,我們識五線譜、彈鋼琴、拉手風琴、練粉筆字、畫素描,忙得不亦樂乎,生活充實有趣。白天上課,聽課時正襟危坐,非常認真。晚上自習,同學們看書、練字、背樂理,即使沒有老師在場,也是鴉雀無聲。那時候,沒有手機、電腦相伴,我們把所有的精力花在學習上。這讓我想起幾個月前去外省一所高校觀摩,途經(jīng)一間階梯教室,教師在大屏幕前指點江山,激情飛揚,滿滿一教室學生,低頭玩手機者眾多,認真聽課者寥寥。有人說,青春是用來揮霍的;三十年前,我們這群懵懂少年,已用自己的行動作出了不同的回答:青春更是用來積累和成長的!
  緊張之余,師范生活的樂趣無處不在:排隊買飯菜時兩兩合作的默契、晚上熄燈后臥談會的真誠、節(jié)假日看電影時的激動、打著手電在公共洗手間看瓊瑤小說時的開心、每人騎一輛單車浩浩蕩蕩前往防空洞時的豪邁、實習時和同學合作做教具試教時的投入……中師三年,在學知識的同時,我們也學習做人。記憶中,師范的老師們非常敬業(yè),印象特別深的是我們班主任顧老師,他帶班一向以嚴格、樸實著稱。他的數(shù)學教得風生水起,連我這樣見數(shù)學就頭疼的人也漸漸喜歡上了這門學科。除了教學,他還常常和我們談心,他在班會上對我們說: “你們應(yīng)該盡全力讀好書、做好人,回報父母對你們的愛!”我更加勤奮學習,不敢有絲毫懈怠。顧老師還為我們班聯(lián)系了一位孤寡老人,每周末我們便會以小組為單位輪流為老人洗衣服、打掃衛(wèi)生……我們學會了用一顆真誠的心關(guān)愛別人。另一位音樂老師———劉老師,人長得瘦小,對學生也非常嚴格。當時我特別喜歡彈鋼琴,一有空就去教師宿舍樓下的琴房練琴。每次回琴的時候,總是擔心劉老師那關(guān)通不過,這迫使我認真練習、不敢偷懶。有人說,八十年代的師范生素質(zhì)特別好,教學特別認真,分配到各個學校后,成了頂梁柱,我想,這與當時學校的學習氛圍、老師的認真教育分不開的。
  三年的時間不長,但結(jié)下的情誼卻很深。臨近畢業(yè)時,同學們互贈照片,在紀念冊上留下真誠的贈言。直到現(xiàn)在,我還珍藏著那本藍色封面的、樸素的紀念冊??臻e時候,常常拿出來,讀一讀老師、同學的贈言,看一看青春飛揚的照片。從平實的語言、樸實的照片中,我感受到了青蔥歲月的美好與純潔。
  中師三年,青春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