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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夢醒的聲音


  我喜歡看桃李杯的大獎賽,看著舞者在屬于自己的舞臺上用肢體將自己的情感詮釋得淋漓盡致。抬眼低眉,或顰或嗔,翻飛的裙琚,交疊的羅帶,暗香浮動,弱柳輕曳。我從內(nèi)心深處泛上了一股嫉妒。
  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放棄,沒有離開,那么舞臺上那驚鴻回眸的粲然,會不會也有我的一瞥呢?
  十八歲,青春叛逆的我因為厭學(xué)去了藝校,從小連音樂都很少接觸的我,肢體如提線木偶般的我卻誤打誤撞被舞蹈科的老師看中,于是我被帶進了練功房。那是我第一次接觸舞蹈,看著練功房的女生們身量纖細高挑,容顏姣好,如同一把齊整整的水蔥,旁邊的我顯得像一根沒長開的韭菜花。她們身著對襟練功服,更襯得削肩蜂腰,飄逸靈動。伴著老師的鼓點或急或緩,云手翻腕,吸腿提膝,隨意的幾個韻律也被她們舞得曳曳生姿,美得不忍移目。
  就這樣,我開始了我的舞蹈生涯,對未來的夢想也黯自萌發(fā)。日復(fù)一日,芭蕾課、現(xiàn)代課、民族民間課、古典基訓(xùn)課……我的起步比別人晚,先天條件比別人差,每次練功時,我都比別人多花三四倍的時間拉韌帶,練軟度,同時也承受了比別人多三四倍的痛苦。
  還記得,冬天五六點的黎明,練功房與室外幾乎沒有溫差,我一個人在練功房里打著哆嗦練體能、練韻律。夏天,十點多的深夜,我還躲在偌大的形體室里練臺風(fēng)、練表情。每次地板練習(xí)過后,汗水在地上涂了一大片。白天,老師的教鞭打得我直咧嘴;晚上,全身的疼痛涌上來,趴在地上哭到起不來,口水、鼻涕、眼淚糊滿了練功服。
  但當(dāng)時的我沒有厭倦,我起步比別人晚,但我可以走得比別人快。在我的潛意識里,將來的我包里揣著北京舞蹈學(xué)院的畢業(yè)證書,演出時鎂光燈匯聚的焦點打亮我的整個人生。為了這幀虛幻的臆想,我一直咬牙握拳地堅持著。
  進入最后沖刺階段,每天我都蓄力滿滿,就在感受到老師們對我殷切的希望,同學(xué)們艷羨的目光時,我的人生軌道出現(xiàn)了塌方。由于種種原因,我在一片嘖嘖嘆息的聲音中,離開了、放棄了。藝校的鐵柵門關(guān)上的一瞬,我聽到了夢醒的聲音。
  后來的后來,我被定義在普高文化生的人設(shè)框架里。我和我的舞蹈夢,如同兩條雙曲線,即便被假設(shè)過無數(shù)可能后的接近,最終不過是一次隔軸相望的頂點,之后漸行漸遠,永無交集。
  直到現(xiàn)在,我雖然放棄了舞蹈,但我從不后悔放棄前的努力,畢竟我的青春里還留下過這樣一段光鮮亮麗的勵志。時間無情,好多人動不動就仰天長嘯,歃血誓師聊夢想。最后時間一長,滿腔熱情撐不住一個夢想,然后無數(shù)次的哭天搶地,追悔莫及。這種泡沫般的夢想,不是來不及而是熬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