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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 蛾


  清晨,一線赤金的輝光刺透了教室的玻璃窗,硬生生地烙在了窗邊瓷盆中的蘭花上,在花葉的另一側(cè),我看到了一只匍匐的飛蛾,萎靡的身子已不再有那不顧生死的魄力。
  我的思緒不由回到昨天那使人煩躁的夜晚。仲夏時節(jié),本就心浮氣躁,加之飯后久揮不去的余熱,孩子們敞開了教室所有的窗戶,換上了紗窗,迎接夜晚飄蕩的涼風(fēng)。
  那股股狂躁的風(fēng),四處尋覓著與我們的每一個毛孔,低頭望去,不覺滴滴汗珠已化為絲絲微癢的清氣。良久,孩子們心中的煩躁才漸漸平息,瞬間,只聽到紙筆暢意的交融之響,一切是那么的寧靜和諧。
  突然,砰的一聲驚響,也許是這個聲音蘊含著一股無畏的意志,亦或是共鳴了久埋心底的那絲情致,孩子們放下了手中的筆和心間的思緒,不約而同地尋覓著聲音的源頭。待看清之后這才放下緊繃的心。原來不過是一只蛾子,撞到了玻璃上罷了,心下想,或許這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蛾子,在三伏天的夜晚,耐不住寂寞,這便轉(zhuǎn)頭不在注意。
  “砰!”
  又是一聲,蛾子不依不饒地撞向紗窗,無畏間竟現(xiàn)決然。知道還是蛾子作怪,孩子們自當(dāng)不理會。但心底還是不由自主地等待著下一次撞擊聲音的來臨,只是這一次遲遲不聞,原本有所期盼的心略有些許的失望,便繼續(xù)自己本該有的思緒。
  “砰!”
  又是一聲,好似應(yīng)和那等待,這一聲驚動心際。緊接著砰砰砰的聲響接踵而至,一聲驚比一聲。我仿佛聽到蛾子俯沖、碰撞、轉(zhuǎn)身蓄力、再俯沖、再碰撞,執(zhí)著著那個永恒的方向。砰砰砰,一聲愈烈一聲。孩子們經(jīng)久安撫的心還是震顫不安,好似心底壓抑著的瘋狂受到原始的呼喚。
  也許是受不了那心底的躁動,或是萌生了善意,終于有人推開了一角紗窗。泛黃的蛾子終于沖進(jìn)了教室,積蓄力久,飛行奔涌如決堤的洪水咆哮向了那段光明。它們時而靜伏,時而沐光輕翔,好似清潭中自在的錦鱗,又更像久擱淺灘的蛟龍,一朝如海,透露著高貴與威嚴(yán)。對,它們是圣朝光明的精靈。
  終究不是真 的精靈,它只有一晚的神圣。
  清晨的蛾子就像失去魔法的灰姑娘,過了午夜,便只能在君子蘭下匍匐。
  直覺告訴我,此時的蛾子畏懼正午的陽光。看著透過窗戶的金黃漸漸布滿了這顆君子蘭,我心底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擔(dān)憂,我顫抖著伸出了指尖徐徐地探向了這個渺小卻高貴的身體。它沒有像想象中那樣,奮力避開我對那高貴圣神軀體的撫摸,只是微微撲扇著翅膀應(yīng)和著我,任由我將其移動。我順利地挪它到了花葉的底下,可是我心底卻涌上了一陣陣擔(dān)憂。
  下午急急忙忙地進(jìn)入教室,爬到了窗前。蛾子還在,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個位置。心下微微放松,一直觀望著,瞻仰著,期待著它休養(yǎng)生息之后,晚上再高歌怒放。久久的,它始終還是沒動一下,抑制著不安還是收回了要觸碰去的手,落寞的英雄也不能受到凡俗沾染。我執(zhí)著了一個下午,最后停下了觀望。心中想起了小時候家里停電,紅燭熱淚,還有那燒殘的英尸,久久的陷入思索。
  執(zhí)著的飛蛾即將遠(yuǎn)去,獨單的靈魂已然不在,只有一群天真的孩子仍在在等待。于我,僅是窗邊心愛的蘭花下多了一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