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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如先生自述(十三)
下放“行醫(yī)”


  1965年11月,正當我專心致力于正常教學工作的時候,上?!段膮R報》發(fā)表了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這個劇是吳晗在毛澤東1959年4月提倡學習海瑞之后寫作的。姚文元的文章點名批判,說它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毒草。這篇文章的發(fā)表,以及隨之而來的群眾性批判運動,成為發(fā)動“文化大革命”的導火線。我和其他老師,誰也沒料到一場史無前例的暴風雨很快就來到了。我更沒有料到,自己多次混過運動卻躲不過這次大災難,很快就被揪出來。
  當時,系總支讓從五年級兩個班里挑出兩名學生去《紅旗》參加臨時的批判組。我是輔導員,自然由我來從五年級一班挑一個同學去。當時的班長譚厚蘭是貧農(nóng)出身,黨員,又能寫,我就選中了她。另一個班選送了個男生,人家沒出事,可譚厚蘭卻成了學生造反派的“五大領袖”之一。后來我常想,當初選個別人就沒事了,是我害了她。話說回來,誰又會算命呢?她真出了風頭,成了“名人”,但好景不長,一頭栽進了監(jiān)獄。好容易熬出了獄,分回北師大,她又得了病,過早去世了。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她確實做了許多壞事,逮捕入獄,罪有應得。但她也是受害者,是“文化大革命”的犧牲品。
  1976年6月,我和北師大的許多職工一起,到當時的順義縣牛欄山公社的史家口大隊去勞動。順義縣(已改為區(qū))在北京東北部,是個比較富裕的縣。現(xiàn)在更不得了,是北京市諸多遠郊區(qū)縣中最富裕的區(qū)。牛欄山公社在縣城的北邊,距離正好是火車的一站,然后再往北往東就是史家口大隊。
  在史家口大隊,我和政教系幾個教師住在一塊較大空地的北屋,旁邊是下放干部的伙房,緊挨著伙房是村圖書館。好像剛到史家口沒兩天,一位教師就病了,大概是有點水土不服,發(fā)燒近三十九度,人很難受。當?shù)刂挥幸粋€衛(wèi)生站,大夫叫做“赤腳醫(yī)生”,找了也沒大用。我診了一下脈,覺得有濕熱,好在我?guī)е缏N解毒片,就又從衛(wèi)生站要了點藿香正氣片,一次各吃六片,第二天就好了。
  下放期間,我給村里很多人看過病,雖為“非法行醫(yī)”,但還是有一定效果。村里有個老太太半身不遂,手張不開。我去看了她,覺得太可憐。她同意針灸,隔天一次。第一次扎足三里時,她太緊張,結果滯針,就只好用力打她的腿,才拔出來。扎了一段時間,居然使她的手張開了。這樣一來,村子里就傳開了,說我會治病,很多人來找我。有一天,村子里小孩打腦炎防疫針,到晚上有一個小孩發(fā)燒。孩子的家長把衛(wèi)生站的大夫找去,還跟著一位下放到那個村的“右派”牙科教授。他們看過后說孩子脖子硬,可能是腦炎,不是感冒。遂后家長又把我找去,我一看孩子雖然發(fā)燒高,但脖子并不硬。為什么他們摸著硬,我摸著不硬,這是因為平日我與這個孩子非常熟,他經(jīng)常到我住的地方找我玩,而衛(wèi)生站的人穿著白大褂,孩子見到就很緊張,使勁梗梗著脖子,讓他們誤診。我認定,這個孩子就是感冒,給了藥,并守在孩子身邊到第二天早晨,一試表,三十六度多一點,病好了。又有一天晚上,一位婦女肚子疼,在床上翻騰。家里人來找我,我看了以后,覺得很像膽結石引起發(fā)炎。我說睡一下就會緩解,立即給了睡覺的藥,過一會兒她睡著了。第二天到縣里醫(yī)院檢查果然是膽結石。還有位姑娘,老說胸口發(fā)悶,我聽了心臟,診了脈,覺得不會是心臟病,可能是心理方面的問題,我開了一個中藥方給她調理,不久真就好了。
  我并沒有學過醫(yī),那為什么敢給人治病呢?說來話長。我父親對醫(yī)道有點研究,看過不少醫(yī)書,而且還有很多醫(yī)學界的朋友,前邊提到過的“四大名醫(yī)”都跟他很熟。他常常給家里人和親戚朋友、鄰居開個中藥方,別說還真管用,特別是感冒。我小時候就看一些我父親存的醫(yī)書,積累了一些知識。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我也買了一些醫(yī)學方面的書隨便看看。六十年代初,因為常跑醫(yī)院,和一些大夫有所交往,中醫(yī)醫(yī)院的大夫鐘淑琪就是其中一位,我從他們那里學到很多知識?!拔幕蟾锩逼陂g,因為沒事干,就想學點醫(yī)。我和兩位同事一起弄起針灸術來。我們仨人當時非常執(zhí)著,自己扎,互相扎,練習手法,真像那么回事,給別的教師扎針還真有效。我除了看針灸書之外,還讀了一些中西醫(yī)書籍,如《黃帝內經(jīng)》、《傷寒論》、《本草綱目》、《內科學》、《外科學》等,并寫了許多眉批和筆記,可惜后來都處理掉了。從我現(xiàn)存的一本清代羅國綱編的《羅氏會約醫(yī)鏡》中,可以看到當時我做的批注。比如,書中有一小節(jié)“虛實憑脈辨”強調以脈辨虛實,我就在邊上寫了幾行小字,其中說到:“不能完全憑脈,要了解病人的體質、疾病歷史,以及癥候群,總之要全面,看問題防止片面性。”現(xiàn)代人編寫的《中醫(yī)學新編》、《中藥學概論》、《內科學》等書也讀了幾本。我不僅學會針灸,而且也學會西醫(yī)的聽診、肌肉注射,中醫(yī)的診脈(只會診出“浮沉遲數(shù)”)。學了這些的確有用,家里人有個小病都能處理?!拔幕蟾锩敝校腋赣H腦中風,半身不遂。人民醫(yī)院大夫確診為腦血栓,說不宜馬上針灸??蓳?jù)我理解,要立即針灸才能見效。于是,我隔天一次,給父親扎了一個多月,這樣,父親居然能站起來走路,跟正常人一樣。正是有了這樣一些基礎,我去史家口時,就帶上許多常用中醫(yī)藥,帶上聽診器和針灸包,做好實踐的準備。
  史家口村的農(nóng)民對我們都很好,幫助我們解決許多難題,我們也盡力為他們做些事情。我除了“行醫(yī)”之外,還吸引了一批小孩,對他們進行點教育。這些孩子經(jīng)常在我還沒下工的時候就到我住的房子外邊等我。我回來后,跟他們一起玩,給他們講故事,都非常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