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報
電子報

人生三味


  我的“飯局三不”
  我對飯局是有“講究”的,這“講究”是慢慢形成的。
  飯局應(yīng)該是輕松愉悅的,幾個好友,交杯換盞,有不可做之事,而無不可說之言,推心置腹,暢所欲言,豈不快哉!然而,偏請來一個“領(lǐng)導(dǎo)”,于是眾人就開始圍著“領(lǐng)導(dǎo)”轉(zhuǎn),盡奉阿諛之詞,盡獻諂媚之態(tài),弄的人不知該說什么好。如果是出于什么需要,我也能理解。偏偏有一次,幾個人相聚,只為喝酒,都是“在野”之人,本該沒有什么“圖頭”。沒想到又請來一個“領(lǐng)導(dǎo)”,他年紀(jì)比我小很多,眾人卻把他擁到了正座,讓我坐在了偏席,弄得我不爽,很有點受辱的感覺。此后,我就給自己定了一條“原則”:在一般情況下,有“領(lǐng)導(dǎo)”的飯局,不去。
  飯局,飯就是吃,沒問題。局呢?局,設(shè)局、布局、棋局,這可有點陷阱的意思。有一次,幾個人約我吃飯。酒喝得很好,飯吃得很好,話說得很好,我很高興。飯局結(jié)束時,一個人拿出一份稿子,擺在我的面前:“任老師,我要評職稱,您還得照顧啊,拜托啦!”我立刻就感到,自己被人弄到“局”里去了。從此,我給自己定了一條“原則”:在一般情況下,這種“設(shè)局”的飯局,不去。
  飯局不是吃飯,而是吃品位,吃風(fēng)度,吃文明。你看,大家不停地用餐巾紙擦嘴,動筷子動勺,夾菜喝湯,你推我讓,彬彬有禮,都盡量表現(xiàn)得文雅。然而,就在這樣的飯局上,突然冒出一人,滿嘴國罵,說黃段子,污言穢語,不堪入耳,一下子就弄得人沒了胃口。于是,我給自己再定一條“原則”:在一般情況下,有這種人在的飯局,不去。
  這就是我的“飯局三不”。
  我的“穿衣帶帽”
  小時候,我喜歡穿藍色的衣服。這或許和我是鐵路子弟有關(guān),上小學(xué)是呼鐵三小,上中學(xué)是呼鐵一中,生活在“鐵路圈”里。鐵路上的人是有一種自豪感的,整齊劃一的藍色鐵路制服格外引人注目。我在“無意識”中喜歡上了藍色服裝。
  到了“文化大革命”,我又喜歡上了綠軍裝,因為綠軍裝有“革命”氣息,穿上綠軍裝,就感覺走在了革命的行列里。那時誰能淘換到一身綠軍裝,就意味著有本事、有門路。綠軍裝的領(lǐng)子里露出一圈白襯衣,那就更顯精神了。因此,我還喜歡白襯衣。
  去了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我喜歡洗得發(fā)白褪色的兵團服,因為在新兵面前那顯示出一個老兵的成熟與資格。
  返城工作以后,我喜歡上了藍色的“滌卡”中山裝。“滌卡”是時髦的,在城里工作的人都喜歡穿“滌卡”上衣和帆布工裝褲,因為這種“標(biāo)配”標(biāo)志著有工作,而不是仍在鄉(xiāng)下插隊。
  “文革”結(jié)束,社會大變,穿中山裝的人大為減少,寥寥無幾,穿西服的人遍地都是,隨處可見。西服挺括、洋氣。和西服比,中山裝就顯得不入時,甚至有些土氣了。我喜歡上了西服。穿西服,我特有感覺。西服、領(lǐng)帶,成了我的最愛。
  我的“掃盲”
  朋友轉(zhuǎn)發(fā)了一個帖子,歷數(shù)了中國古代的禁書。中國古代的禁書我沒怎么聽說過,但是現(xiàn)代的禁書我卻遇到過。
  “文革”期間,差不多所有的書都成了禁書,除了《毛主席語錄》以外,幾乎無書可看。我有幸弄到了幾本書:《鋼鐵是怎樣練成的》《紅巖》《青春之歌》什么的,還得偷偷看,生怕讓人知道了,說我看“大毒草”。
  中學(xué)畢業(yè)后,我被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的洪流裹挾到內(nèi)蒙古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在那片荒涼的原野上,更看不到書了,猶如掉進了文化沙漠。于是,我就托人從家里捎來了《紅巖》和《青春之歌》,沒想到讓連長知道了,說是“借去”,其實就是沒收,因為“有借無還”了。每天挖大渠,除了挖大渠還是挖大渠,猶如愚公,每天挖渠不止。渠越挖越深,越挖越長,我離書本越來越遠,書對我越來越陌生。我想到了《魯濱遜漂流記》。荒島上的魯濱遜由于與世隔絕,整日與禽獸為伍,竟然失去了語言能力。我想,長此下去,與書隔絕,我會不會有一天失去閱讀能力呢?一想到此,心中便生出幾分惶恐。
  “文革”結(jié)束,書店里忽然一夜之間出現(xiàn)了那么多的書,中國的、外國的、古代的、現(xiàn)代的、小說、詩集、劇本、莎士比亞、托爾斯泰、雨果、巴爾扎克、肖洛霍夫、別林斯基、杜勃羅留波夫……有的是早就聽說過的,有的是第一次見到的,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這么多書!我真恨不能把它們一下子全裝到肚子里!
  我一點點地看著這些書,感覺是在掃盲……附錄:“文革”禁書一瞥:
  《大學(xué)》《中庸》《論語》《孟子》《老子》《莊子》《墨子》《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滸》《紅樓夢》《西廂記》《霧都孤兒》《呼嘯山莊》《哈姆雷特》《傲慢與偏見》《歌德談話錄》《基度山伯爵》《悲慘世界》《茶花女》《高老頭》《包法利夫人》《紅與黑》《約翰·克里斯朵夫》《喧嘩與躁動》《飄》《馬丁·伊登》《最后的莫西干人》《雪國》《失樂園》《伊利亞特》《唐吉訶德》《牛虻》《靜靜的頓河》《復(fù)活》《戰(zhàn)爭與和平》《罪與罰》《安娜卡列尼娜》《別林斯基論文學(xué)》《車爾尼雪夫斯基選集》《杜勃羅留波夫選集》《普希金詩選》《艾青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