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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你,大辮子老師


和她相識是在 “論語一百” 的國學夏令營上, 她是我所在班級的老師, 一家國學機構的志愿者。

課堂上, 她喜歡背著雙手, 踱著步子, 像電影里的私塾先生一樣, 只是她不會晃著腦袋, 而是甩著又粗又黑的齊腰大辮子, 抑揚頓挫地與我們一起朗誦。她的耳朵極尖, 只要有同學念錯, 她的大眼睛便會閃著光, 一眨一眨地, 蜷曲的睫毛跳躍著, 似乎也在四處搜尋, 讓念錯的你絕不敢與她對視。

因此, 不管是誰, 心虛的樣子定會被她逮個正著。然后, 她微笑以對, 像是在說: 認真呦, 念書,怎么還可以錯呢?弄得你是極不好意思。

原本, 我只是想陪孩子, 同時也想以夏令營之名, 拋開工作和家務, 給自己一個休憩, 所以才一起報名。但是, 沒承想, 孩子一個班級, 我和一幫大孩子一個班級,而且身為班主任老師的她完全沒有因為我是家長身份的學員, 而給予一點點的照顧。在她的嚴格要求之下, 我不得不改變自己的“策略” 。所以, 一個月的時間, 竟然也能熟練背上 《論語》 三五篇章。

雖然那時, 對老師頗有微詞,想在想來, 雖說不至于萬分感謝,倒也頗有感恩之情。

記得, 我起初的不滿, 經常順口溜出 “一個夏令營, 干嘛搞得那么緊張” !她說: “這是團體活動,是有計劃的安排, 不能按照要求的同學可以退營。但不能因為個人, 影響整個夏令營的質量。 ” 那嚴肅勁兒, 真夠我看半個月了!

“退營” , 孩子咋辦?怎么和孩子交代?難不成和孩子說, 你媽受不了這里的紀律!哎, 只能既來之, 則安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 那時, 腦子時常浮現這十個字出來。

但是, 接下來的課程我們班的授課方式似乎有了些許變化,我們不再每天枯燥地誦讀, 而是她不知從哪 “變” 出很多不同的服飾和道具來, 讓我們按照情景各自扮演書中人物。這下, 我們班可 “開了鍋” 了, 同學們的熱情極為高漲。特別是那幾個如我一樣的家長, 從上課的哈欠連天, 到一個個像注了 “雞血” 。但是, 讓我最為不解的是, 老師每天都能根據不同的誦讀情境, 帶來合適的道具。

歡樂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很快我的年假到期, 需提前一周退營。

那天, 上完一天的課程, 我在宿舍中與舍友一一道別。因為,一起學住 20 天, 大家有說不完的話, 道不完的情, 直到時間已經接近晚上 9 點, 我才敲開了她的房門。當推門而入時, 我有些詫異,屋內窄窄的通道被各種紙板、 色板、 彩帶、 膠水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擺滿了。她, 坐在靠床的一角, 左手舉著一塊紙箱子的側板, 右手張著剪刀, 頭發(fā)因汗?jié)n部分粘在右側面頰上, 抬起眼簾的瞬間, 睫毛似乎還掛著汗氣, “不好意思,太亂了” , 她放下剪刀, 右手撐地,企圖站起, 可能是坐地太久, 腰部不適, 竟然沒能起來。等起來時,我才看到, 她的背后是一摞剛剛剪完的戰(zhàn)國時期的 “大小酒杯” ,大約是每個同學一個吧, 厚厚的一摞因為過高, 有些已經左右坍塌, 三足鼎立, 滿地皆是。

其實, 這樣的夏令營, 不是體制內教育, 沒有硬性考核指標。況且, 她又是不拿報酬的志愿者老師, 哪有必要這么拼呀? 我想。 但是, 就是這點, 著實讓我有些震撼。

之后, 我與她建立了聯(lián)系。漸漸地我才了解到, 她是一名河南民辦高中學校的國學老師, 喜歡傳統(tǒng)文化, 深諳其精髓, 志愿廣為傳播。十幾年的寒暑假期, 她在貴州、 云南、 上海、 西安等多地,做傳播傳統(tǒng)文化的志愿者, 弟子數千。她還牽頭組織了為貴州貧困山區(qū)孩子提供各方面志愿服務、 幫困的機構, 為數百名孩子提供了各種幫助。

我的人生軌跡, 因她, 也發(fā)生了調停。在她的引領下, 我漸漸地步入了傳統(tǒng)文化的門檻, 學會了用心體悟人生的意義, 用行動詮釋生命的價值。

雖然, 學識尚為稚嫩, 但是,目標明確。我的生命, 因她而愈發(fā)澄清。

因此, 感恩你——大辮子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