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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zé)崴?


  !!!!!!湛藍的天空中無一片云彩,熾熱的太陽烤著大地。在這川北的大山里,一條蜿蜒盤旋的公路、幾道清澈見底的小溪、成片郁郁森森的綠樹……還有那一壺?zé)崴?,兩個讓我難以忘懷的面孔。
  那年,我十五歲。隨著父母,來到四川北部的諾爾蓋地區(qū)。幾千年來當(dāng)?shù)卮笃瑵竦睾筒菰B(yǎng)育著川北高原上一代又一代藏民。藏族,這個騎馬好斗、生性自由的民族,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無憂無慮的生活。我們走過許多地方,九寨溝、黃龍、諾爾蓋濕地……或許這不僅僅是一次探尋之旅,更是一次心靈之旅、一次凈化之旅。
  旅行過半、準(zhǔn)備返程的一個中午,車備熱水已用盡,為解決午飯問題,我們不得不尋找開水??墒?,在這海拔三千多米的深山中,水能燒開就已不易,還要找到一戶能燒開熱水的人家,更是難上加難。正當(dāng)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我們在深山盡頭發(fā)現(xiàn)了幾戶人家,帶著欣喜與期待走進了那座平房。
  迎接我的是一個瘦黑的藏族小男孩。烏黑油亮的參差短發(fā)、黝黑的臉上一雙大眼睛泛著銀光;厚厚的嘴唇緊閉著,似乎有話想說卻說不出口。我走上前去,問到:“請問你們家有開水嗎?”小男孩警覺地看了我一眼,又扭頭朝站在家門口一個面黃肌瘦的中年婦女望去,我想那應(yīng)該是他的母親。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一下,見我提著水壺,便邀請我進去坐。
  “你們從哪里來的?”中年婦女用不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問我。
  “湖北?!蔽掖鸬?。
  “哦。離這里很遠嗎?”中年婦女帶著關(guān)切的眼神。也許,她從未出過這座大山,更別提外省了。
  “挺遠的,坐車要坐兩天。”
  小男孩站在一旁,默默地為我倒了一杯熱水。
  “噢,對了。阿姨,你們家還有多余的熱水嗎?我們想用它泡面......”
  “你們還沒吃飯嗎?正好家里正在做面條,一起吃吧?!敝心陭D女說。
  “不了,不了。我們在這里待不了多久,還要趕路。”
  我再三推辭下,中年婦女說:“你們吃過藏粑嗎?家里還有不少,給你們嘗嘗?!?br>  拗不過她,我只好接受她的提議。小男孩把我領(lǐng)到正堂,這里一般是家中用來接待尊貴客人的房間。我盤腿坐在炕上,小男孩和中年婦女拿著藏粑原料在我面前為我制作了最正宗的藏粑。期間,我問他們這些原材料的名稱。他們可能不知道怎樣用漢語來說明,解釋得含糊其辭。
  吃完后,我放下碗筷,去取水壺。
  “我來幫你倒?!敝心陭D女走過來拎起水壺就向廚房走去。
  我緊隨其后,指著鍋里的水:“這個水就行?!?br>  “不不……這水中有東西,給你倒那個水?!敝心陭D女蹲下去,拿起燒水壺。
  小男孩同樣在一旁看著。見他一直盯著我們看,我便走近,與他攀談起來。
  “你幾歲了?”我問。
  “十三歲?!?br>  與我年紀(jì)相仿,我便有了興趣。
  “你上初中了嗎?”
  “沒有。我才上六年級?!毙∧泻⒌穆曇粼絹碓叫?。
  “你在哪上學(xué)???這附近有學(xué)校嗎?”
  “我在諾爾蓋縣城讀書。只有放寒暑假才能回家,從學(xué)校到家要花上兩三天?!?br>  “哦,你回家全程坐汽車嗎?”
  “不,坐一天汽車,走一天差不多就到了。”
  我想起不久前曾抱怨過步行不到三十分鐘的上學(xué)路。不曾想到,在偏遠地區(qū)的孩子們的確與電視上報道的那樣,上學(xué)難,不只是難,更多的是艱辛與酸楚。
  中年婦女把灌滿熱水的水壺遞給我?!拔宜湍愠鋈ァ!?br>  “阿姨,你住在這里是不是特別不方便?”
  “我住在這里一輩子了,習(xí)慣了。主要是他?!敝心陭D女看向小男孩?!安荒茏屗裎乙粯?,一輩子待在這大山里。”
  “最后,我還有個請求。我希望你們能多給他講講城里的故事。在這大山里,想要走出去不容易?!敝心陭D女語重心長的說。
  由于時間原因,我委婉地拒絕了中年婦女的請求。從車?yán)锬昧诵某抢镔I的零食作為回禮送給了他們。小男孩見這些新奇東西,僵在那里兩眼放光。
  “這些東西你們拿去吃吧。今天謝謝你們的熱水和藏粑?!蔽椅⑿χf。
  我坐上車,搖下窗戶,揮手與他們告別。
  車漸漸駛離了平房,我依舊注視著他們。他們?nèi)哉驹谠兀囻傠x的方向久久凝望。他們眼里,在山的另一邊,世界很大;我的眼里,在這深山里,人情很濃。(胡藝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