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為發(fā)點余熱，經(jīng)常出入于我學生的宿 舍和實驗室。一個暑假的上午，我剛踏進一個博士 樓的門，迎面端坐一位貧困學生朝我微微一笑，問 我，您找誰？他笑得那么親切，問得那么認真，我便 與他聊了幾句。說話間，我仔細打量了這個孩子， 短短的平頭，眉目清秀，修長偏瘦的身材，身著簡 樸半舊的 T恤和短褲，伴著他憨厚的微笑給我留 下了初見的好感。
　　兩個小時后，我寫完一篇稿子，下樓找那個學 生讓他幫我錄入，他爽快地答應了。晚餐后，他拿 著一個饅頭，將打印好的稿件送給我。我一口氣校 完了稿，約他次日到我學生的房間休息一下。
　　次日，他仍拿著一個饅頭來到我學生的宿舍， 他自我介紹說：“我是來自邊遠山區(qū)里的山里娃， 讀的是省里專門為山區(qū)助貧的高中，只收山里的 優(yōu)秀學生，不收學費、住宿費，每月只交200 元伙 食費?！睆拇?，“山里娃”這三個字深深地刻在了我 的腦海里，我每次與他相見都有趣地稱他 “山里 娃”。看似內(nèi)向的山里娃卻一直不停地跟我聊天， 我忙說，我給你拿水果，我們邊吃邊聊吧！山里娃 把水果拿到衛(wèi)生間去洗，哪知，就在這時，卻發(fā)生 了令我難忘的一幕。他往廁所倒水時一不小心將 水果刀掉進了廁所下水管道，他忙喊：“老師，水果 刀掉進廁所了。”我說，這樣會堵塞下水道的。不由 我細問，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趴下去，手臂伸進 廁所那糞便管道一個勁地往深處夠，卻夠不到。我 忙讓他起來，問了情況，原來合頁小刀沒有打開， 還好，這樣就不會堵塞下水道了。我又急忙幫他清 洗了已經(jīng)弄臟的臂膀。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使我驚 呆了，山里娃為了不堵塞下水道，舍己為公，他的 臂膀臟了，但他的心更紅了。從這一瞬的舉動中， 我看到了北航大學生的思想品德。
　　我與山里娃相差50 歲，但心卻貼得很近，從 此，我們成了師生，也成了好朋友。我們經(jīng)常交流 溝通，談學習、談理想、談追求，談他的學生生活， 談他的感情……山里條件差，他大學第一學期，學習成績在 30 人的班級里排倒數(shù)第9，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第二 學期進步到第12 名，他還準備報考研究生。他表 示一定要爭取入黨。
　　清晨，我見到他在南操場擔任新生的小教官， 我又見到他早六點半晨練完畢認真讀著外語。他 高興地向我講述開了一宿夜車準備先進班集體答 辯后勝利的喜悅，以及團支部改選，他當選為支部 書記后的打算。他有點繪畫天賦，光電學院 T 恤 的logo 設計他中了標，更是喜氣洋洋。他還忙于 學生會宣傳部副部長的工作，他一直努力著爭取 早日進入黨校學習班。
　　一天，他又悄悄地對我透露，一個女孩子在追 他，我反問，你的態(tài)度？“忙都忙死了，沒那個心思 和精力，我回絕了。我們班都是光棍，還沒人出這 個頭。晚自習后，大家湊在一起，有的吃餅干，有的 吃方便面，有的吃點心，咱沒錢，吃個饅頭也挺 香?！蔽曳街跻姇r他總是拿著一個饅頭的緣由。 他又說：“老師，比吃比穿有啥意思，要比將來比誰 有出息?！彼f得那么自豪！
　　一個夏日的清晨，六點左右，我漫步路過實驗 室，只見另一個男生，那么早就在那里讀書，不時 擺弄他的小機器人，真是勤學、動手苦鉆研?。∫?問方知，他是一個湖北的田間娃，他還獲得了我校 “馮如杯”的一等獎，被保送讀研，獲得了到法國做 畢業(yè)設計的機會。
　　貧困生們深知北航校黨委時刻在關心著他 們，想著他們，學校下大力度想方設法給貧困生以 助學幫助。假日安排勤工助學，大多是每天做5 小 時門衛(wèi)，每小時20 元。一個假期下來基本上可以 解決一學期的伙食費。食堂伙食更是向貧困生傾 斜，素菜一個只有一元，虧本運營。
　　北航歷代的學子中，很多來自山里和田間，這 些“山里娃”和“田間娃”在吸吮黨的陽光雨露中與 其他學子一同積極向上。不以貧富論卑賤，只以成 就和貢獻論高低，窮則思變，貧窮往往給人以前進 的動力，不卑不賤，抬頭看，勇向前，摘取科學的桂 冠，也是北航學府里“山里娃”和“田間娃”的誓愿 和心聲。 （作者為我校退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