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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棉襖(小說)

  寒冬一天天地逼近了,吞噬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清晨醒來,聽著窗外的狂風怒吼,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顫。我披著睡衣打開衣櫥,想要挑選一件厚實點的衣服,卻在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放在最低層的那件紅棉襖。輕輕地把它拿出來,看著那漸漸隱退的紅色,我感到了陣陣鉆心的疼痛。姥姥那慈祥而溫和的面容,那辛勤而粗裂的大手,那彎曲如弓的脊背……霎時間又都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然而,這一切卻再也不能真實地在我眼前出現(xiàn)了。因為三年前,姥姥走了,帶著對這個世界的眷戀和牽掛閉上了雙眼,去了屬于她的樂園。
  雙手抱著那件紅棉襖,轉(zhuǎn)過身,心卻開始思念:十年前,同樣也是在秋末冬初的時節(jié),有一天傍晚,突然狂風大作。天氣預報也告知第二天大風降溫,局部地區(qū)有小雪。姥姥的臉頓時暗了下來,匆忙拿出棉襖,讓我試試還合不合身。可是,去年還穿著很寬松的衣服,今年卻已經(jīng)瘦小的穿不上了。我焦急地看著姥姥,連問:“姥姥,我明天穿什么啊?”她眉頭緊鎖,卻安慰我說:“沒關(guān)系,姥姥有辦法,你在家乖乖地等姥姥回來?!彼D(zhuǎn)身走進了昏暗的天地間。
  很久,姥姥才從外面回來,手里拿著一塊紅布。我吃驚地問:“姥,你不是準備今天晚上給我做出一件棉襖來吧?”姥姥滿臉愧疚地說:“是啊。姥這些天太忙了,忘了給你做棉襖。但是,姥保證明早讓你穿上新棉襖?!薄澳阋粋€晚上能做完嗎?做棉襖不是很麻煩的嗎?”姥姥把我摟在懷里:“姥技術(shù)好著呢,一會就能做完。只要你乖乖地睡覺,不要打擾我,好不好???”我吃驚又敬佩地看著姥姥———姥姥真棒,然后在她的安排下乖乖地躺進了溫暖的被窩。
  深夜,我被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驚醒了。微黃的燈火下,我睡眼朦朧地看見姥姥正帶著老花鏡忙著給我做棉襖?!袄眩阍趺催€不睡???”我坐起身來。滿臉疲憊的姥姥立即走上前來,把我重又推回被窩:“乖囡,是不是姥姥把你吵醒了?快睡吧,還有一點姥就做完了?!蔽姨稍诒桓C里,看姥姥在燈下忙碌,心想:姥姥的技術(shù)果然好啊,都快做完了呢。她還是忍不住地咳嗽,可是每次咳嗽,她就會立刻用手捂住嘴,悶悶地咳,并轉(zhuǎn)過臉來看我有沒有乖乖地睡覺。我佯裝睡著了,她就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忙碌,只是臉憋得通紅。在她的忙碌中,我沉沉睡去,夢里的我穿著紅色的棉襖在潔白的雪地里舞動,美極了。
  第二天清晨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了被子上的新棉襖。我飛速地起床,想讓姥姥看看我穿上新衣服漂不漂亮。這時,窗外傳來姥姥劇烈的咳嗽聲。我穿好衣服,站在門口看著風雪中姥姥依舊忙碌的身影,才突然發(fā)現(xiàn),她從前筆直的背已彎曲如鉤,曾經(jīng)烏黑的頭發(fā)也已長滿了銀發(fā),并隨著大風和雪花一起上下翻飛。那一刻,對姥姥的那份感激油然而生,霎時溢滿心頭。
  姥姥,你深沉的愛是我一生一世都無法穿越的長河,即使走遍千山萬水,也無法走出你愛的視線。只是此時,我卻再也無法依偎在你的懷里聽你講那神奇而美妙的童話,再也無法看到你那慈祥而溫和的面孔,再也無法……
  “小胡,你怎么了?”我被同學從回憶中驚醒?!芭?,沒什么。”轉(zhuǎn)過臉,卻瞥見鏡中的自己已淚流滿面。
  姥姥,你走了,可我對你的思念卻浩浩如江水,我無力地沉淪其中。抱著你留給我的紅棉襖,我再也舍不得穿上,只能把它珍藏在我記憶的深處。噢,姥姥,天堂的你還好嗎?你知道我在想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