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子報
電子報

章荑蓀先生三十年祭□翁敏華


  我的導師、我校中國古代文學碩士點創(chuàng)始人章荑蓀先生,離開我們已整整三十年了!
  章荑蓀(1913—1980),安徽蕪湖人,原姓濮名之璋,幼年喪母,由外祖母帶大,外祖父為其打下詩文國學功底,感其恩德,故改從母姓,名字由外祖父所起,“荑”指茅草之嫩芽,“蓀”是一種名“荃”的香草,整個名字頗具楚辭意味,其蘊含之殷切期望,自可意會。1933年入金陵大學國學研究班,獲文學碩士學位。師從曲學大師吳梅,學習填詞作曲。解放后任教于上海師院。一生治學嚴謹,深受學生敬仰。1980年12月4日因病逝世,現(xiàn)葬于青山綠水間的青浦福壽園,墓碑由蘇步青題寫,與妹夫蔣孔陽之墓毗鄰。
  先生一生愛好昆曲?!吨袊デ筠o典》“章荑蓀”條后半云:“他長期從事詞曲和中國戲曲史的教學研究工作,于詞曲格律和曲譜作法很有造詣。曾為研究生開設《曲學概論》學位課程,發(fā)表了《說曲與律》等學術論文。遺著《詩詞散曲概論》,1989年由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他平生熱愛昆曲藝術,積極參與上海昆曲研習社的各種活動,為培養(yǎng)青年曲友盡心盡力。”頗能概括先生在曲學上的成就。吳梅先生1934年10月20日的日記云:“改金大生詞卷,苦無佳者,只女生沈祖棻、曾昭橘,男生高文、章荑蓀尚可?!睂W生時代為曲學大師評作“尚可”,已經(jīng)相當了不起了。后來,沈祖棻成為一代詞曲大家,與夫君程千帆夫唱婦隨,一同任教于南京大學。
  三十年前先生的喪禮還記憶猶新,沒有播放哀樂,悠然回旋于追悼會大廳里的,是昆曲音樂【小桃紅】。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三十二年前,我報考章先生的曲學研究。那時我對曲學一竅不通。根據(jù)招生簡章上的書目到上圖看書,《元曲選》,一疊,還好;等讀到《六十種曲》,人家推出一小車,真真嚇了一跳。就這樣,馬馬虎虎還考上了!現(xiàn)在想來,導師指導我這樣基礎薄弱的學生,真不知有多累呢!
  與章先生的緣分,可謂“曲緣”。第一次拜師,就接受了昆曲啟蒙。那天上海昆曲研習社假座我校舉行曲會。東部禮堂氣韻幽雅,復旦大學的趙景深先生來了,上昆的梁谷音也來了,曲友更是來得多多。這是“文革”結束后研習社的恢復活動,整整十多年沒唱了,怎不叫每人都揚眉吐氣、一展歌喉、盡情盡興呢!而我,坐在臺下細細品第。哦,怪道人稱“水磨腔”,果然如湯顯祖所說“體局靜好”,果然是王驥德所謂的“字正腔圓”!
  那天,趙景深先生唱了,章先生也唱了。事后先生說:“吳梅老師教的。年輕時我的嗓子好,常常讓吳梅老師表揚,現(xiàn)在不行嘍!”老師嘆道。
  那正是昆曲幾乎要斷絕的年代!“文革”動亂,打倒一切封資修,昆曲自然在內?!拔母铩币唤Y束,百廢待舉,曲學也在其列。昆曲表演可謂“傳絕藝”,曲學可謂“繼絕學”。老先生們迫不及待地教,我們迫不及待地學,怕就怕來不及?!安灰淇淦湔?,寧可千慮一得”,先生這樣要求我們。
  今年清明,我偕研究生十四人,來到先生墓前。十年前,昆曲被列為聯(lián)合國非遺代表作;今年,我校新建戲劇戲曲學碩士點,藝術學將是祖國“十二五”重點建設的學科,這些,都是可以告慰先生在天之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