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抽煙,但書桌的筆筒里卻有一個幾近風干的竹子做的煙斗。那是鼓鑼村李大爺送給我的。故事,緣于一頭豬。
2008年7月23日6時15分,我在值班室接到了鼓鑼村李大爺打來的報警電話:“我的豬昨晚被偷了,那些喪盡天良的賊啊!”
在去現(xiàn)場的路上,我和同事大剛并不明白李大爺為什么會那么激動,處在經(jīng)濟快速發(fā)展的今天,一頭豬應該值不了幾個錢。到達現(xiàn)場詳細了解情況后,我們知曉了李大爺憤怒的緣由。
60多歲的李大爺,頭發(fā)斑白,皺紋布面,五保戶。被盜竊的那頭豬是李大爺賴以生存的種豬,平時就靠它配種來收取點“紅錢”。對于一直孤身的李大爺而言,種豬被盜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不亞于丟失了一位家人。
“喪盡天良的賊啊!”李大爺拿著豬圈里那截被刀子割斷的牽豬繩,不停地罵著,眼里的淚水奪眶欲出。
“看這里!有豬蹄??!”同事大剛在李大爺家院壩外發(fā)現(xiàn)了線索。
在征得了所長的同意后,我們沿著線索開始了尋豬行動。同行的還有李大爺和他的弟弟。
順著豬蹄印,我們來到了一條小河邊,往前走是一片玉米地,過河是座大山。于是我們兵分兩路,一路過河,一路繼續(xù)朝前。當我和李大爺在河對面的山頂上再次發(fā)現(xiàn)了豬蹄印時,心情異常激動。未等到大剛和李大爺?shù)牡艿苴s來,我們就順著豬蹄印一路小跑著下了山,進入了一條機耕道。順著機耕道走了大約兩公里,又不見了豬蹄印,且有三個岔口。這可急壞了60多歲的李大爺,坐在公路邊的石頭上,又忍不住罵了一句“喪盡天良的賊?。 ?BR> 待大剛他們趕到時,我們只得兵分四路,兩路沿公路而行,一路上山,一路進入公路邊的峽谷村。
此時,已是中午時分,我們都沒有吃早飯和午飯。7月份的午后太陽,的確夠辣。
當我們再次在另外一座山的半山腰發(fā)現(xiàn)了豬蹄印時,所有的饑餓和疲勞都煙消云散。在尋豬的過程中,可以毫不夸張的說,看見豬蹄印時的興奮勁絕不亞于哥倫布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我們在山中一路尋覓,當時鐘已經(jīng)走到下午4點時,我們終于順著豬蹄印下了山,進入了一個村口。
站在村口的池塘邊,可以看見村里的幾十戶農(nóng)家都是依山而建,山下有一片茂密的竹林。
“藿麻村……楊老六!”大剛站在村口指向村里若有所思地說。
“楊老六?他不是一個剛刑滿釋放的盜竊犯嗎?”我仔細回憶了一遍所里的重口人員名單。
“難道……”我大膽的猜想開始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和大剛都脫掉警服,光著膀子。由于我才到派出所上班兩個月,認識我的人相對較少。于是,我化裝成買豬的屠夫在村里走訪,并打聽出:楊老六昨天在家,傍晚時分背著個背篼出了村,現(xiàn)在好像還在家睡覺。在村民的指引下,我來到楊老六的家,但在他的豬圈里并沒有發(fā)現(xiàn)李大爺家的種豬,在他家周圍也沒有發(fā)現(xiàn)豬蹄印。
帶著疑惑,我和李大爺轉(zhuǎn)遍了村里所有農(nóng)戶的豬圈,都沒有發(fā)現(xiàn)李大爺?shù)呢i。隨后,我們就靠在竹林下的斜坡上休息起來。李大爺拿著鐮刀,進竹林里砍了截竹枝做了個煙斗,抽起了悶煙。隨著飄起的煙霧,我看見了斜坡上一團被新翻動過的竹葉,順著竹葉爬上坡,一個陰森恐怖的山洞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我望了望站在斜坡下的李大爺一眼,他滿臉的期待。一路的奔波,已經(jīng)讓他喘不過氣來。
帶著李大爺期盼的眼神,我緊握拳頭,爬到了山洞口,一陣寒意襲來,在炎熱的七月不免一陣透心涼,毛骨悚然!我摸出手機,借助屏幕的亮光朝里走了幾米,隱約看見有什么東西在晃動。
“誰?”我大吼一聲!
可是,除了我的回音和一陣悉悉索索聲之外,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靜。
“咚咚!”我已經(jīng)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冷汗也不爭氣地冒了出來,我不由得朝后退了兩步。
“哼……哼……”正當我準備退出洞口的時候,洞里響起了兩聲豬叫!我擦了擦眼睛,走近一看,真的是頭豬!
“李大爺!”我一邊喊一邊退出了山洞。
李大爺激動地爬到山洞口,我順便在洞口撿了幾片竹筍殼。
“是我的豬!繩子都是我的!”當竹筍殼燃燒起來的火光映照在豬身上時,李大爺激動地對我說。
后來,楊老六承認了偷盜李大爺家種豬的犯罪事實。
夜幕降臨時,我陪同李大爺牽豬回家,一路歡笑。路上,李大爺說要好好謝謝我,一定要送我點東西。我推辭再三,李大爺也執(zhí)意要送??粗畲鬆敯舌舌匚鼰熌歉吲d勁,我說,“要送,就送我你這個煙斗吧!”
李大爺笑了笑,滅了煙,取下煙斗,遞到我的面前,眼里又是一片亮晶晶。
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多,如今我也離開了原來的那個派出所,但聽老所長說,李大爺經(jīng)常來派出所找我,還說給我?guī)Я藗€骨頭做的煙斗。
在繁瑣的公安業(yè)務背后,回憶瑣事其實就是快樂,尤其是真心為民的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