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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蝸牛背上的殼


  從桃花始開的三月到熱浪襲人的六月,我總是一路匆忙,給爸爸打電話的次數(shù)減少了很多。終于有一天,爸爸打電話給我,問我過的好不好。那一瞬間,我愧疚又難過,因為當時在上課,我就要匆忙的掛斷電話,卻聽出了爸爸欲言卻被我生硬止住的失落。
  父親節(jié)將近,我打電話給爸爸,本來是幾分鐘就能說完的事情我們父女倆卻聊了將近一個小時。其實,我早就意識到爸爸需要一個能耐心和他說說話、能傾聽他的人。
  但是,哥哥和我都離他那么遠,我不知道爸爸的內(nèi)心世界該有多強大,才能裝下我們離家以后的這些孤單與寂寞。
  爸爸的內(nèi)心太苦。如果我的孩子氣和不穩(wěn)重能一直給爸爸被需要的感覺,那么我寧愿就一直長不大。我忘記了我從什么時候開始,給爸爸打電話說出了心里話,也忘記了說過幾次我想他。我唯一確定的就是一句“我想你,爸爸”讓他眉眼舒展;高中那“一封家書”寫哭了我,也看哭了他。至今,我仍然能看見那封從學校寄回家的信完好的放在抽屜里,上面的淚痕依稀可見。大一寒假,爸爸買了手機,我教了許久,他才會開手機鍵盤鎖,才會打電話、看短信。寫字對他而言很簡單,但編輯短信卻很難,我在家的時候一遍一遍的教他,他就是不明白怎么編輯、怎么發(fā)送,我終是失了耐性,嫌他笨,粗聲粗氣的說:“以后我發(fā)短信你知道怎樣看就好?!贝笠幌聦W期我給爸爸發(fā)短信,說我很想他,想吃他炒的咸菜和土豆絲,說我想家,還說我長大了,以后再也不任性了……無非就是一些碎碎念。他卻在深夜兩點半給我回復了一條:“等你,”看見這兩個字和一個標點的時候,我窩在被子里哭的不能自已。他根本記不清我的電話號碼,我存在手機里的電話號碼他都不知道怎么去查找,我不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勁、用了多長的時間才發(fā)送成功,但是我知道標點后面的字———“回家”。
  六月份的某個早上,我握著溫熱的雞蛋,就想起了我讀高中的時候,爸爸騎著自行車在北風凜冽的冬季來學校看我的情景。他從家里帶給我的雞蛋也是如此溫熱,他怕雞蛋在路上碰碎了失去溫度,就層層包裹……有時候,他在學校附近的某工地上干活,飯都顧不上吃也來不及休息就來看我,當我看到塵土滿身的他站在學校宿舍門口的時候,我的心很疼,也很驕傲。
  每次爸爸離開,他都堅持不讓我送,我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就會不自覺得掉眼淚。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泛白,后背明顯有一個弧,像極了一只蝸牛,而我就是蝸牛背上的殼,一直以來,他心甘情愿的背負著我,背負著全家的一切,始終無怨無悔。
  想起爸爸,我的心是疼的,一直疼。他面對的人與事給了他太多的無奈和落魄。他一直覺得虧欠我和哥哥很多。可他不知道,他沒能給予哥哥樓房,卻給了哥哥安寧與自由;他不能給我漂亮的衣服,卻讓我懂得了簡單與樸素;他文化不高不能讓我成為天才,卻堅持要我完成學業(yè);他沒有掙很多錢,卻支付了我高中和大學的昂貴學費;他枯瘦如柴,卻總能給我有力的保護。我從來不覺得他虧欠我和哥哥。他已不再年輕,不再是四十歲的模樣,是我們讓爸爸熬枯了青春。所以,此后的歲月,我要用我足夠堅硬的殼來守護倉促衰老的爸爸。
  要掛掉電話的時候,我說:“爸爸,我想你?!彼卮稹岸鳌钡臅r候,我聽見了哽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