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談談
蔣勛先生是臺灣學術界響當當?shù)娜宋?,他推崇人類在獨處時的反思,認為這具有極高的美學價值,“我的對話只是自己的獨白”,按他的話講就是:美學的本質(zhì)是孤獨。
“對話只是自己的獨白”這句話很容易讓我想起另外一個人,他就是詩人海子,我的老鄉(xiāng)。他在選擇自殺的前幾個月,也曾無力地喊出:詩,就是把自由和沉默還給人類的東西。他是孤獨的,他短暫的一生在拮據(jù)貧寒中度過,沒有知己,沒有光明,在自己構(gòu)筑的詩歌城堡中,一個人稱王。自由和沉默最終成了他自己的獨白,終于在那個陽光氤氳的傍晚,他隨著急馳的火車煙消云散。
我沒有蔣先生的睿智,也沒有海子的犧牲,如果你非得問我在和別人“說東道西”之余我給自己留下什么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那就是:和自己談談。
和自己談談,說得好聽一點就是反思。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這里的“省”便是此意。有人喜歡把它與做檢討相提并論,我認為這是極不負責任的。和檢討相比,反思的好處在于:這完全是一種個人的行為,自由隨性的成分可能更多一些。
和自己談談,我可以選擇在飯菜微飽的午后,找一塊清涼之所席地而坐,把自己完全歸于平靜,捧書而讀,那便是我跟先哲、大師們的一次心靈對話。和自己談談,我還喜歡在萬籟俱寂的夜晚,當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的時候把頭45度角墊起,望著天花板癡傻凝想:我的一天是怎么過去的?我遇見了誰又將會失去誰?我還是昨天的那個我嗎?明天,我該為自己的生活做些什么?
有人曾關切地問我:這樣是不是太累了?我只是笑,也懶得去解釋。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急著講話”,最后,“每個人都沒有把話講完”。沒有把話講完只會導致兩種后果:第一種是,依然喋喋不休,不依不饒;第二種是,把沒講完的話吞回肚子里去,和自己談談。
和自己談談,韓寒在“空氣越來越差的時候,開著一臺1988年出廠的旅行車,在說不清是迷霧還是毒氣的夜色里拐上了318國道”;和自己談談,三毛躲進了那段叫作撒哈拉的日子里,把“自由自在的生活”,歸結(jié)為“精神的文明”;和自己談談,渡邊君把自己鎖進房間,揪心痛苦,在精致幽雅的直子和迷人活力的綠子之間輾轉(zhuǎn)反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