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琵琶獨奏的樂者，古稀之年依然弦音不絕；他是琵琶教學的師者，鞠躬精粹，躬耕三尺講臺。年少結(jié)緣，從此他與琵琶攜手情牽；千里輾轉(zhuǎn)，成就弟子桃李萬千。集前輩藝術之大成的他，是我國琵琶民樂的先驅(qū)者和傳承者。2011年8月8日，中國民族管弦樂學會將“民樂藝術終身貢獻獎”授予了這位已逾古稀的老者，以彰其就。轉(zhuǎn)軸撥弦弦不斷，教書育人哺英才。當時間蒼老了容顏，潘亞伯的藝術人生卻如那些經(jīng)典不衰的古曲，始終被后來者所銘記。
1940年，潘亞伯出生在上海一個琵琶世家，中醫(yī)之后的大家庭中。外祖父沈浩初是醫(yī)德高尚的中醫(yī)大師，更是浦東派琵琶宗師，著名的《養(yǎng)正軒琵琶譜》就是他的代表之作。在這樣一個金石絲竹，弦音繞梁的環(huán)境中，潘亞伯從小便耳濡目染，漸漸喜歡上了琵琶。
“學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建國后很長一段時間青年才俊們的理想寫照。中學時期，潘亞伯的文化課成績優(yōu)異，家里人起先并不愿讓他走藝術這條路。潘老告訴我們：“老師建議我繼承外公的琵琶事業(yè)，這么好的先天條件，不用就浪費了。我自己也喜歡，家人也就不再堅持?！?958年，潘亞伯收到了來自中央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師從浦東派第六代傳人林石城，正式開啟了他的藝術人生。
彼時潘亞伯年方十八，恰是風華正茂的青春年華。他從未想過，在琵琶彈奏和教育的路上，自己一干就是一輩子。
琵琶世家的藝術熏陶，中央音樂學院專業(yè)培養(yǎng)，徜徉在大學校園，潘亞伯如魚得水，灼灼發(fā)華。別人周末在打牌喝酒時，潘亞伯在寢室里練琴，直到今天，潘老一直保持著煙酒不沾，牌局不玩的習慣。在那個年代，潘老暗暗下定決心，既然選擇了琵琶，就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績！
有志者事竟成。大學畢業(yè)之后，潘亞伯被分配到吉林省歌舞劇院，在那里，潘亞伯先后擔任琵琶獨奏演員，彈撥樂聲部長及首席。轉(zhuǎn)軸撥弦，一次次精彩絕倫的獨奏，一首首醉人的琵琶古曲，當掌聲和榮譽接踵而來，潘亞伯很迅速成長為當時炙手可熱的獨奏演員，還于1962年出訪了朝鮮。 “我們把你要來了，就不能放你走?！鄙霞夘I導這樣對他說。憶往昔崢嶸歲月，潘老繼續(xù)說到： “在單位演出久了，不能總彈老曲子，加上政治上的需要，我就自己學會了創(chuàng)作和改編曲目，很多都已經(jīng)出版了?！痹?979年全國琵琶教學會議上，潘亞伯技壓群雄，在舞臺演奏，學術論文，曲目交流上實現(xiàn)三項全能。從此，潘亞伯的名字在中國琵琶界流傳開來。
“藝術只承認一流，時間只記得精品”。多年來，潘老筆耕不輟，藝術青春常駐。在國家一級刊物 《中央音樂學院學報》上，潘老發(fā)表了眾多極具影響的學術著作。全國第一篇涉及琵琶基本功訓練，突破難點的學術論文 《關于琵琶基本功訓練的幾點體會》出自潘老之手；《輔助練習在琵琶教學中的應用》尤其在下出輪和搖指等演奏技巧有所探索和發(fā)展。潘老自己創(chuàng)作的 《歡樂的瑞麗江畔》、 《軍民聯(lián)歡》、《游擊隊歌》等曲目同樣享譽樂壇。
作為琵琶獨奏的樂者，71歲高齡的潘亞伯在琵琶民樂上的非凡造詣享譽全國；作為三尺講臺上的師者，潘亞伯的弟子同樣桃李滿天下。
“吉林那個地方冬天很冷。加上年紀大了，身體落下了一些小毛病，雖不嚴重，卻影響到了我的琵琶演奏，你們不知道，獨奏是很消耗體能的?！本瓦@樣，潘亞伯不得不離開了舞臺。從此，結(jié)束了舞臺獨奏生涯的潘老被調(diào)至吉林藝術學院任教。1987年，潘老又調(diào)至安徽師范大學音樂學院。
千里輾轉(zhuǎn)，不同的地點，相同的執(zhí)著。
在潘亞伯的學生中，有已經(jīng)功成名就的花甲老者，也有黃發(fā)垂髫的豆蔻少年。筆者在這里首先要提的是潘亞伯的兩個妹妹潘嫦青和潘娥青。師從兄長的兩姐妹都是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國家一級演奏員，文化部尖子演員獲得者，在當代中國琵琶界的也是為人熟知權威人士。潘亞伯自豪地對我們說： “全國一共五十個尖子演員，我培養(yǎng)了兩個！”在潘老看來，沒有教不會的學生，只有不努力的老師。 “首先，一個好老師要有扎實的基本功，對樂曲有著高超的駕馭能力；再者，必須要有著火熱的心，要熱愛你的事業(yè)；曲目的韻味很重要的，只有老師在彈奏的時候有的表現(xiàn)力，你的學生才能夠受到音樂的美感。”潘老如是說。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吉林藝術學院教授周顯順，師承潘老琵琶藝術本領，把遼源市打造成了中國琵琶之鄉(xiāng)；同樣在潘亞伯的悉心指導下，我校音樂學院學生湯揚，在2008年文化部主辦的文華藝術院校獎———第三屆全國器樂演奏比賽中一舉奪得琵琶青年B組銀獎！這是師大音樂系建系以來第一次獲得全國性大獎。來自蕪湖一中的北大學子陳笑，在2009年蚌埠舉行的全國琵琶大賽獲得少年組優(yōu)秀獎，潘老同樣功不可沒。
三尺講臺上，這一站就是幾十載。像蜜蜂采花粉一樣，潘亞伯在創(chuàng)作、研究、教學過程中，積累總結(jié)出大量寶貴的琵琶教學方法。在琵琶訓練法上， “組合練習”、 “分解練習”、 “輔助練習”、 “縮減法”是他教學經(jīng)驗的精華。此外，潘老還總結(jié)了 “四心八字法”指導學生，四心是用心、專心、耐心、細心；八字即勤奮、踏實、刻苦、鉆研。彈奏的最高境界即充分表達出樂曲的情感和韻味，要達到這一高度，除了純熟的技巧和表現(xiàn)音樂的能力外，良好的藝術修養(yǎng)不可或缺。潘老告訴我們： “文化修養(yǎng)好，音樂修養(yǎng)才能提升。一場成功的演奏離不開火熱的心情，冷靜的頭腦，堅定地節(jié)奏，松弛的感覺，充分的表現(xiàn)?！?br> 在甘之如飴地堅持和付出之后，潘亞伯收獲的是桃李滿天下。看到自己的學生有所成就，潘老覺得這比什么都好。
“老夫喜作黃昏頌，滿目青山夕照明”。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葉劍英曾云此詩，意在人生暮年如夕陽，在落山前仍發(fā)光發(fā)熱，盡顯壯麗本色。琵琶藝術正如一汪清冽的青春之泉，汩汩流淌在潘亞伯的心田，讓此番崇高的境界在這位古稀的老人身上得以鮮活地體現(xiàn)。
直至今天，退休后的潘亞伯仍每日彈練不輟，教導學生全身心投入，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不斷創(chuàng)新，不斷超越。他說： “誰的琵琶技術高，我就要向他學習，爭取超越他。我所追求的超越，不僅僅是內(nèi)容上的突破，更重要的是理念的更新；不僅僅是形式上的變化，更重要的是精神的提升；不僅僅是方法上的創(chuàng)新，更重要的是境界的追求。”
采訪中，潘亞伯談吐間字正腔圓，興起時笑靨滿面，雖年過古稀，但我們從潘老神采奕奕的面龐上看到的是一種怡然，一種恬淡。潘老說： “退休10年了， 我還繼續(xù)從事琵琶演奏、教學、創(chuàng)作，這些年我的學生每年都有獲獎，就算忙一點，我也心甘情愿”。確實是這樣，退休后的潘亞伯每天堅持彈奏琵琶三小時，練琴已經(jīng)成為了潘老生活中的一部分。 “一天不練琴，就像少了什么?！迸死线@樣說道。
在采訪接近尾聲之時，恰巧潘老的弟子，剛上大一的胡煜涵來到潘老家里。 “在潘老師這里學習半年以來，進步很快，老師對基本功摳地很嚴，對曲子的把握非常細膩”，胡煜涵說： “潘老師是特別認真的人，尤其專注于自己的事業(yè)，關愛學生，為人豁達，有幽默感?？傊?，是個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br> 古書有言： “千日琵琶百日箏”，意在說明學習琵琶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作為外行人，我們雖然不能真正融入那動聽的琴聲之中，但潘亞伯給我?guī)淼母袆?，有目共睹。在我國民族音樂的這片蘊藏豐富的海洋里，潘亞伯是領航的舵手，一路風雨兼程。在今天這個流行音樂充斥大街小巷，人們急功近利的時代，潘亞伯用真心付出，用年華堅守，堅持不懈地為傳統(tǒng)音樂的延續(xù)做著傳薪送火的工作。
2011年，金秋八月，收獲的季節(jié)。中國民族管弦樂學會將 “民樂藝術終身貢獻獎”授予了這位已逾古稀的老者，獲此殊榮的全國僅41人。 “對我個人來說，這個獎是對我多年來工作的肯定；對師大來說，這也是對學校師資力量的肯定。無論是個人還是學校，這都是來之不易的榮譽?！迸死蠋煾锌健?br> “八十毋勞論廢興，長征接力有來人”。當新一代人已初露崢嶸，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定將以嫻熟的技巧和美妙的音色，再現(xiàn)琵琶這一古老樂器的魅力，使它大放光彩于世界音樂之林。
琵琶獨奏曲，奏出藝術人生；講臺長歌行，歌出桃李萬千。五線譜上，潘亞伯沒有休止符。 （校記者團 馮李華 夏珂 劉天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