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小事(一)———紀念導師陳國達教授
□劉亮明
陳國達教授是一代地球學大師,本文記敘了作者親身經歷的幾件“小事”。這些小事更加顯示陳國達教授的偉大。陳國達教授之所以能成為一代大師,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時時處處都在注意這些“小事”。
2010年清明節(jié)時,我曾經在科學網的博客上寫下此文,以紀念導師陳國達教授。文章在網上發(fā)表后引起了較大的反響,被科學網推選為精選博文,并列為TopTwo。今年是陳國達教授誕辰100周年,還是以“大師的小事”為題,只在原博文基礎上做了少許修改,一則為紀念先生,二則也是從通常被大家忽視的細節(jié)上看看大師到底是怎樣煉成的。
大師、小事與名人作為一代地球學大師,陳國達教授是國內外為數(shù)不多的能在國際一級學科的Congress上坐到主席臺前排的人。先生的偉大之處實在太多。我這里記錄的只是我跟隨先生所觀察到的幾件令我感動萬分的“小事”。我寫下這些小事,一方面想表達自己對先生的崇敬和懷念之情,另一方面更希望能促進我們的社會更深刻地思考:真正的大師到底應該怎樣?wine吧的大學怎樣才能培養(yǎng)出真正的大師?
大師肯定是名人,但現(xiàn)代社會的成名未見得有助于成為大師,特別是“超女、快男”的出現(xiàn)顛覆了人們對名人成名途徑的看法,“包裝、炒作和造假”已成為快速成名的有效手段。有人為了快速成名而不愿干“小事”,更有人成了名后不再拘泥于“小節(jié)”。于是乎,越來越多的“名人”常常以自己的“大事”太多而無暇顧及“小事”為借口,原諒自己或自己下屬的種種并不小的“小問題”。作了虛假廣告,替不良商人代言,事后輕描淡寫地聲稱自己只是無暇核實材料的真實性而已;本來難脫干系的弄虛作假,將責任全部推給學生或下屬,自己只是失察、沒盡到管理責任而已……難道“名人”就真的可以不拘小節(jié)嗎?難道名人就真的只需要關心“大事”嗎?難道成名就一定要靠包裝嗎?
真正偉大的名人應該是在意“小節(jié)”的,而且,正是在這些小節(jié)上,體現(xiàn)大師的偉大。也正是從這些小事中,我們可以看出陳國達教授為什么能夠成為真正的大師。
恨不得把時間都花在工作上在我的記憶中,先生一直都很忙,而且是實實在在地忙于工作和學問。還是1986年,我跟隨先生讀碩士研究生時,一天晚上十點多鐘有急事需找先生,猜想先生應該早已休息,因事急還是硬著頭皮敲開了先生的門。見了先生后的第一句就是:“陳老師,對不起,這么晚了還打擾您休息”,沒想到先生并無責備之意,只是和藹地說:“沒關系,我還在工作?!毕壬臅郎蠑傞_著書稿,還有一大堆翻開的書,看來先生是在修改文稿。先生簽完字后,我就匆匆離開了,回望小樓,先生房間的燈依然還亮著,也不知要亮到幾點?
曾經在一次會議上,聽原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主任孫樞院士介紹,有一次先生在北戴河參加一次會議,會議期間有少量空閑,先生也沒有好好地休息,更沒有忙于各種應酬,而是獨自一人拿個記錄本在考察海岸地貌地質。
2010年8月,“中國丹霞”世界自然遺產項目正式列入《世界遺產名錄》。這“丹霞地貌”就是先生首先提出并系統(tǒng)研究的,殊不知,先生研究丹霞地貌之時正是中國充滿內憂外患的20世紀30年代后期。在這種動亂的環(huán)境中,先生仍將全部的時間和精力用于科學研究。先生1935年發(fā)表的《廣東之紅色巖系》屬“丹霞地貌”之重要文獻,文中先生寫道:“中外學者有關廣東地質之著作中,對于紅色巖系亦多有論及,然未詳盡,亦皆屬零碎片段,從未有專門之研究者。作者對之,深有探討之興趣,數(shù)載以來,追隨諸教授之后,旅行各地,皆常得機會以研究之,茲本此數(shù)年來從各方面觀察所得之事實與結論,發(fā)為斯文,以請教于高明者?!焙脤W惜時之精神躍然紙上,可見先生實是一輩子都將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學問上了。
現(xiàn)代社會的人,不管已經“成名”的還是正在“成名”的,都很忙??捎卸嗌偃耸钦嬲τ谠鷮崒嵶鰧W問?如果大學里的教授和研究生們人人將自己的時間都花在扎扎實實地做學問上,如果我們的社會能多為那些埋頭學問的人提供一片凈土,我們總理還用得著為我們的大學培養(yǎng)不出大師而如此憂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