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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間流年


  日影飛去,層層的霧氣。天空中的飛鳥,點綴著留白處的寂寞。孤獨的城池,單調(diào)的枝杈,流露著朝生暮死的光影。
  思緒從來都是漫無目的地游蕩,從來處來,到去處去。眼中灰蒙蒙的高空,沉淀了希冀。思想沉入水中,文字翻轉(zhuǎn)于岸。
  指間流淌的情感,連著心靈深處最敏感的神經(jīng),記住抑或忘記,不過是時間迷糊中開著一個又一個看似荒唐的玩笑。一切,不過是似水流年。
  光影的天空天空如此透明湛藍(lán),無法丈量,亦不能追尋。孩子的眼睛清澈,此般清澈有無法參透的美和秀外慧中的韻。終于,我也成為一個追尋天空的人,想著來時的影和去時的光。
  古銅色的土地,老牛、水車緊緊地依靠在一起,驅(qū)趕著季節(jié)的寒氣。偶爾一只貓,帶著凄惶迷茫的目光,似乎傳遞著九死一生的滄桑。瑟瑟的風(fēng),沒有溫度的雨,劉海緊貼在臉頰。想象著飛在天上的風(fēng)箏,任憑它在腦海中隨風(fēng)纏綿。若干年后,突然和周作人老先生筆下那只被哥哥踩壞的、再也無法飛到天上的風(fēng)箏產(chǎn)生共鳴。究其原因,大抵是同樣的孤獨,那是藏在一個孩子心底深處的孤獨,深不可測。
  靜寂卻不落寞的夜晚,仰望星空,思維停頓。有周圍的黑暗和寥寥可數(shù)的光亮,小小的心就可以幻想鳳巢狐穴、神殿仙窟那樣誘人心魄的傳奇與故事。華麗的招數(shù),殘暴的撕咬,瞬間讓旁人知道的結(jié)局。
  這個沒有長大的女孩子。我總是這樣簡單自在地生活。高高扎起來的馬尾辮,眼睛明亮,臉上總是笑吟吟的樣子,卻有著讓人難以接近的冰冷。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卻喜歡把自己打扮得素面朝天。
  時間是唾手可得的財富,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拿來揮霍。有一天,這樣與天空為伴的日子,變成了四個女孩共同的心事。在叛逆的年紀(jì),她們坐在操場的鐵架上說著只有她們之間才知道的心事。不上課,不聽老師的話,竊喜著沖破束縛。
  天氣似乎總是與心情有關(guān),一不小心便會陰云密布。不知道那個時候為什么那么單純,卻又有著讓人難以琢磨的復(fù)雜思想。經(jīng)常,我和娟會坐到鐵架的最高處———那個在鄉(xiāng)村中學(xué)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然后聽她說著悲喜和無助。我撫摸著她的頭發(fā),為她擦著淚水,任憑勁風(fēng)吹亂我的發(fā)。
  她們躺在草地上,一片在料峭春寒的三月能夠滲透出溫暖的草地。想象著流星的傳說,還有她們關(guān)于這片天空的約定。那個時候,我一直堅信她們今生不會分離。
  多年之后,我們卻只能剩下回憶,即使相隔咫尺,也都不再聯(lián)系,一切都是回不去的從前。我曾回到那個熟悉的鄉(xiāng)村中學(xué)的操場,躺在那片擁有誓言的草地上,在每一個角落尋找早就廢棄的鐵架,最終沒有尋到。
  原來,時間和我開了一個玩笑,所有的都已經(jīng)物是人非,只是自己在固執(zhí)己見罷了。原來,一切都是我把它想得太美好,現(xiàn)實是如此冰冷,我們變成陌生人竟如此易如反掌,不可改變。
  很多東西,都是一邊失去,又在一邊尋找。
  天空依舊是那片天空,我依舊是以前的我,冰冷又素面朝天,依舊容易相信,依舊在尋找。指間流年我把頭輕輕地靠在欄桿上,這樣我才能睡著,才能忘記時間將我吞噬得不留余地。
  縹緲的邂逅,將記憶重溫。一個人靜止,一個人停留,在出來的地方繼續(xù)守候。
  窗外的合歡樹靜靜地開著花,氤氳著一抹微紅,沉醉著離人歸路。遠(yuǎn)處車水馬龍,燈火迷離中,湮沒了多少往事,熟悉的氣息,熟悉的風(fēng)景,都定格在那些燦爛不羈的青春時代。
  青春的歲月里總有一些憂傷得無法自持的過往,總有人來了又走了,是時間讓忘記去忘記。生活已經(jīng)足夠憂郁,所以應(yīng)該簡單而單純地活著,所以我不停地做著選擇,不停地游走于時間的脈絡(luò)中,為了找到最簡單的快樂,僅此而已。
  獨自行進(jìn)在古城、城墻、宮殿、連綿的山脈,這座齊都古城中的景象,似乎都在訴說著它的與眾不同,沉淀著它的回憶和滄桑。想象著如何用語言描述它的深邃,卻不想,襲來的不僅是歷史的厚重,還有大片的孤獨和蒼涼。
  這種孤獨是,在你需要別人的時候,你遍尋不著;在你不需要別人的時候,你自給自足。但是我一如既往地喜歡這種孤獨,就如同一場永遠(yuǎn)也無法分手的愛戀。
  海明威說過,一個寫手在心靈最孤寂的時候,往往是創(chuàng)作最豐碩的時候,而一旦有了愛,就會讓人變得懶惰,喪失目標(biāo)。然而,文字和愛情不應(yīng)該如此矛盾,如同林徽因和徐志摩,如同魯迅和許廣平,如同瞿秋白和楊之華。
  愛和文字同樣芳香凜冽。心靈相通的彼此之間,傾談就如同深泉,只需要一個出口,一切便無法忍耐,噴薄而出。
  我一直喜歡桀驁不馴的人,因為他們腳下的路走得筆直,沒有紛擾。那個時候我用得最多的一個詞就是如果,所有的東西都充滿了不確定的可能性。我用盡各種假設(shè)把自己的愛情和學(xué)業(yè)進(jìn)行規(guī)劃,讓自己知道,這樣不確定的未來也是有方向的。那個時候的感情只是單純地為別人的快樂而快樂,天空中散開的那些絢爛,慢慢沉淪,變成傷痕。
  離人已成陌路。亞細(xì)亞的孤兒在風(fēng)中哭泣。
  遺忘和記得一樣,是給彼此最好的紀(jì)念。愛,從來都不是歸宿,也不是對彼此的救贖。
  寂靜而又漫長的記憶,時光靜靜徜徉。輕煙深鎖的夜,驟然來到的結(jié)局,生活還在繼續(xù),我要面對。
  當(dāng)生命的列車駛過,到達(dá)終點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青春多么燦爛,過去的不過是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