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老城都有它自己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塊塊深青泛白的磚瓦,雜亂地堆堆砌砌,卻愣是堆出了一座有血有肉的老城。所以說,老城是活的。
林海音,那個書中的英子,讓老北京在《城南舊事》里復活了。老北京的每一條巷道、每一個胡同,都躥著英子頑皮的影子。翻開書皮,仿佛就能聽見賣糖人的撥浪鼓聲、賣糖葫蘆的吆喝和炸糕在油鍋里翻滾的“滋滋兒”聲。仿佛北京就停滯在時間軸上,卻又不曾靜止,而在一遍遍上演著作為老城的種種往事。但這座老城再生動再活潑,卻只是英子的世界,而我扎根的那座老城叫西關(guān),它不如北京氣派,卻同樣有自己的味道。
自從街巷有了自己的名字,就算活了。像西關(guān)的什么“中陽里”、“鎖匠巷”、“貓狗集”,俗氣卻朗朗上口。你若進了老城西關(guān),拿著地圖上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又看不明白,就去問問街邊端著茶缸搖著蒲扇的大爺。他當然不會說:“這個青年路48號,沿著古豐街一直走,第一個十字路口往右拐就是。”他會操著地道的方言,抬起扇子往前一指:“這不是老常家住的那一片嗎?看,順著這個‘貓狗集’往前走十來分鐘,就能看見張建恒門診,往前走三個門右拐,別過街。”
地圖上沒有“貓狗集”,張建恒門診也不是個名震四海的門診,你把地圖塞進包里,順著大爺指的路,慢慢地走進西關(guān)了。老城西關(guān)隨著你的腳步,深深淺淺地呼吸著,每一扇或是開或是闔的漆木大門,都在吱吱啞啞地對你訴說,你懂還是不懂?
青年路48號,或者說是“張建恒門診往前走三個門再往右拐的老常家”,是我長大的地方。那里有太多屬于我的風景。那些記憶,深深鐫刻在我的血肉里、我的生命中,成為我的一部分,成為我的脈搏、我的心跳。而只要有記憶,只要把它當做根,我們生活過的地方都是活的,永遠都是活的。林海音的老北京是活的,我的西關(guān)也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