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會
“懷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離開的時候,一邊享受,一邊淚流?!倍渲谢厥幹愞妊傅穆曇?,寥寥幾句傷感的歌詞又重新把擱淺的記憶打撈起。那天的一幕幕場景在腦中像電影一樣倒帶播放,勾起了內(nèi)心的波瀾,那短短十二個小時的相遇相識相別,簡直如一場奇遇。僅以此文紀(jì)念你,一生只見過一面的少年。
火車站、月臺,幾乎成為離別的代名詞,一提起就讓人不禁想掉淚,那天的我才深切體會到。那天是雨天,在人潮擁擠的火車站,他人都打著傘,我們卻旁若無人地?fù)肀П舜?,筑成了道別的儀式。過了兩分鐘還是五分鐘,我們各自轉(zhuǎn)身,終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我最喜歡的交通工具就是火車,一提到火車就讓人聯(lián)想到“旅行”、“遠方”之類的詞。小時候,看著蔓延到天與地交界處也沒有盡頭的鐵軌,聽著“嗚嗚”的汽笛聲,就一直向往著有一天火車帶我去遠方。乘火車就像是一場人生之旅,車廂內(nèi)是形色各異的旅客,萍水相逢一場,我總是習(xí)慣性與他們攀談,到站后告別,他們的身影就被淹沒在茫茫人海,再也覓尋不回。與你的相逢,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下發(fā)生的。
那是去年國慶節(jié)發(fā)生的事。凌晨一點的火車,當(dāng)時擁擠到只能站在門口的角落處,我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你和一個大叔與我搭訕了起來。已記不清當(dāng)時我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但當(dāng)我恍然驚覺時,我們?nèi)齻€人已經(jīng)坐在廢舊的報紙上,把我的行李箱放倒,在上面打起了撲克。我們一邊調(diào)侃著一邊甩著牌,把周圍旅客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但大叔老是贏,我們卻一直輸,鍥而不舍地較真著想要贏一盤。期間,我們聊了太多太多,真的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仿佛有聊不完的話題,一直聊到天色露出魚肚白,話題才戛然而止,雙方望著窗外明暗的燈火沉默不語。
原以為漫長到無法忍受的旅途卻因為有個伴侶而變得格外短暫,五個小時一晃而過,火車到站了。走出車站,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著大雨,幸好我?guī)Я藗?。因為怕我淋雨,你繞過我的肩膀撐著傘,整個傘面幾乎都罩著我,不一會兒,你整個人就變成落湯雞了。來往穿梭的整個過程,你都保持著這個姿勢,心中莫名感動。
因為暫時都無計劃,我們決定先解決溫飽問題,你像個本地人一樣把我?guī)нM一家混沌館。入座席中,你晃著手上我送的手鏈感慨道:“這是我第一次收到旅伴的禮物,也是我第一次和旅伴吃飯?!蔽议_玩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彼此彼此?!薄氨緛眍A(yù)訂的是十號車廂的硬座,卻硬生生被人群擠到十六號車廂才勉強上了車。真是倒霉?!蔽腋惚г够疖嚀頂D的程度和我上車的艱辛,你笑著答道:“那還真是一種幸運,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笔前?,緣分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就是各種意外的疊加。你還調(diào)侃說:“有機會你到南京來玩,我一定為你當(dāng)導(dǎo)游。只要你不怕被我賣了?!蔽邑?fù)氣地回:“切,還指不定誰賣誰呢。”
吃完飯后,我們一起去網(wǎng)吧打發(fā)時間。加你QQ,看你相冊,各種自戀自拍,還有你以前的稚嫩照。突然看到你相冊里有我暑假看的電視劇《高手如林》的劇組照,好奇地問你怎么回事。你開始講述你奇特的經(jīng)歷:暑假的時候在南京《高手如林》劇組招群眾演員,我就跟著我的朋友去了。演唱會時的舞臺下的群眾中的某一個就是我。我聽著不禁感嘆:又是一段奇遇啊。
天公不作美,我還是決定回家,于是你陪著我排隊買票。排了近一個小時,時間已不多,你急沖沖地要趕去檢票處。我說:“你都陪我這么久了,那我就奉陪到底,送你進站吧。”從售票處到檢票處,明明不到兩百米的路程,卻漫長到好像爬山涉水了好幾重。四周都是打著傘彳亍的人群,我們被圍困其中,只能隨著人流緩慢挪動。我希望這路永遠不要走完,可終究是抵達了出口。兩兩相望,你張開雙臂,我會意地同樣張開雙臂與你擁抱,那么緊,可以感覺到你手臂的力度。常言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舍不得也要道別說再見。我與你揮手道別,就立馬轉(zhuǎn)身,不回頭地向前走,真的怕自己失控哭出來。
日本茶道里有一個美麗的詞匯,叫做“一期一會”,即一生一面。我想我們不會再相見,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但美好的回憶足夠溫暖我日后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