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方的文化差異造就了中國龍和西方龍的迥異。在西方文化中,“龍”是一種想象中的巨大怪物,它的英文為dragon,來源于希臘語drakon,意為“石守”、“蟒蛇”。在英美的很多詞典中,把dragon定義為一種想象中的特別兇殘的動物,像只巨大的蜥蜴,長著翅膀和利爪,身上有鱗,拖著一條長長的蛇尾,嘴能噴火。英語中與dragon相關的詞語,很多都具有貶義。例如,theOldDragon譯為撒旦、魔鬼;chasethe dragon譯為服用毒品;sowdragon’steeth譯為播下毀滅的種子。(在希臘神話中,龍齒是國王播種的,后來長成武士而互相殘殺。)在西方神話中,dragon是使人恐懼的妖魔。在圣經(jīng)故事中,dragon是罪惡的化身,人們把與上帝(theGod)作對的惡魔撒旦(Satan)稱為“大龍”(thegreatdragon),基督圣徒還把殺死龍作為榮耀,引以為豪。另外,早在古希臘、古埃及時期,龍就已作為一種自然神靈出現(xiàn),不僅吞食人畜,而且還會造成水、火等自然災害,危及人類生存,被視為邪惡的象征。在西方文化中,無論是基督教,還是伊斯蘭教都是神教,而成熟的宗教形式一旦產(chǎn)生,那些原始的自然神靈或者消失,或者地位下降,或者淪為罪惡的象征,龍正是這一代表。
然而,在中國人的心目中,“龍”是一種具有神秘力量的神物,它能呼風喚雨,造福人類。龍是中華民族的象征,中國人是龍的子孫。在漢語中,“龍”常和吉祥、威嚴的事物聯(lián)系在一起。如:“龍飛鳳舞”、“龍鳳呈祥”表達歡樂吉祥之意;“龍騰虎躍”比喻奮起行動,有所作為。(出自唐·嚴從《擬三國名臣贊序》:“圣人受命,賢人受任;龍騰虎躍,風流云蒸,求之精微,其道莫不咸系天者也?!保└M一步來說,中國人由喜歡龍而崇拜龍,以至把它放在至高無上的地位。中國古代的皇帝貴為“天子”,具有天賦皇權,與皇帝有關的東西都要加一個“龍”字?;实畚醇次恢胺Q“龍潛”,登基叫“龍飛”,帝業(yè)創(chuàng)立叫“龍興”,住地叫“龍宮”,乘的叫“龍舉”,戴的叫“龍冠”,穿的是“龍袍”,睡的是“龍床”,他們的容顏自然也就是“龍顏”,他們的后代是“龍種龍脈”、“龍的子孫”。甚至連皇帝死了也要叫“龍馭賓天”,意為乘龍升天,做天地之賓。直到今天,中國人還稱自己是“龍的傳人”??梢?,中西方文化對“龍”的詮釋大相徑庭,我們可以從下面的原因中尋些端倪:
龍,本是華夏民族虛構出的一種神物,綜合了許多動物形象中最神奇的部分,其“角似鹿,頭似駝,眼似龜,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郭若虛《圖畫見聞志》),具有興云致雨、布霧生泉、上天入水等神話意象,對于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先民來說,便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依靠農(nóng)業(yè)立國的華夏民族離不開風調雨順,因為龍能控制著雨水的降落,所以先民對龍產(chǎn)生一種崇拜和敬畏的心理。此外,傳統(tǒng)的以“和”為美的思維方式也影響著我們對龍的認識。首先,中華文化不僅強調個體對群體之順從、適應的協(xié)調關系,還注重人與自然的和諧,即所謂的“天人合一”。在人與自然的關系中,直接關系人類生存的雨水問題一直是比較突出的問題。龍最初作為一種水神,被中國人視為一種自然神,人們在敬畏它的同時,不愿意與它發(fā)生沖突、對立,希望能夠友善地與它親近。也正因為求“和”的思想,傳統(tǒng)文化中眾多神可以同時得到人們的崇拜、信奉,龍亦然。其次,龍集許多動物的肢體器官于一身,亦體現(xiàn)出一種兼容性,表現(xiàn)出中華民族作為群體的主體精神。因此,“龍”作為華夏圖騰的象征,具有吉祥、喜慶、神獸、力量、騰飛等意義。與之對比,西方人對龍的認知卻存在著巨大的反差,這是一種理念差異,更是一種文化差異。西方人的思維方式以及對龍的原型動物的主觀感受與中國人不同。自基督教的誕生之日,Dragons就成為Satanas的代名詞。龍在基督教中被視為惡魔的象征是源自Mesopotamia神話,在Mesopotamia神話中,龍是“海洋中恐怖的生命,具有禍害人,被神消滅的命運?!卑捅葌惿裨捴械挠⑿跰arduk的對手Tiamato與Hittite神話中的Illuyankas,皆為其中例子。居住在Mesopotamia區(qū)域附近的猶太人也曾受其影響,并將這一種觀念繼承下去,龍在猶太教與基督教中漸漸成為惡魔的象征。因此,對西方人來說,龍是一個反面角色,這種理念不僅表現(xiàn)在文學、美術之中,也表現(xiàn)在習俗、語言之中。即使到現(xiàn)在,在歐美國家的時政漫畫作品中,用dragon象征侵略者或敵人都是最普遍的選擇。在歐洲近代以來的歷次較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中,有關時政漫畫都把dragon象征侵略者。“9·11”事件以后,美國一些漫畫家以 dragon象征恐怖勢力。那么,中國人把龍譯為“dragon”,不僅不能表現(xiàn)中國龍的獨特性,反而使有些外國人視中國為惡魔或惡魔的后代。可見,中西方不同的文化造就了同龍不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