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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能再見,就讓你永遠住在我內(nèi)心的荒城。
———蘇小末
此刻的蘇小末身邊正坐著一個身體臃腫的陌生老男人,不時地吸煙吐煙讓她反感到極點。索性將頭扭向車窗的一邊。
  是的,在一輛不知開往何處的列車上。漫無目的的旅行才叫做流浪。
  在一場秋雨死掉之后,天順勢冷了下來。窗外,樹枝上零星的幾片葉子在咆哮的秋風(fēng)里茍延殘喘著。不時有落葉被狠狠地甩到車窗上。蘇小末想象著它們疼得齜牙咧嘴的模樣,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在自然和命運面前,總有些東西是卑微與不堪一擊的,比如,生命。就如同她的名字,小末,渺小的末端。
  就像那張羅列滿名字的表單上,逆著向上看總是先看到自己的名字,總是在那一小塊領(lǐng)域無畏著??偸歉g塞滿不同的名字。距離是擺在那里的。有那么一刻,在她俯仰之間,感覺心臟的某個地方被某種力量沖開了一個缺口,然后不斷有液體流出,滲入全身的血液里,充滿整個胸腔上涌到咽喉以及每個感知七情六欲的器官。
  那種力量叫做絕望。
  他說過,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座空城,后來會慢慢住進一些人、一些事。這座空城就會熱鬧繁華起來。蘇小末深信,他就是自己那座空城的守護者。
  事情儼然朝著她難以置信的方向前進著。一個美好的深秋午后,在打水回宿舍的路上,在她看到他牽著別人的瞬間,那座她以為堅不可摧的城池轟然倒坍了,像那只失手爆破的暖瓶,只剩下一具空殼。
  他跟她是一幅唯美的風(fēng)景畫。而自己,則是敗筆一般地存在。
  蘇小末收回目光的同時也將記憶拽了回來。也許是過于用力,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保護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學(xué)會適可而止,這是蘇小末傾盡所有換來的領(lǐng)悟。
  車廂里推銷食品的阿姨聲音冷冷地回蕩著,在蘇小末用5塊錢換過一桶泡面的時候,那張臉從冬季切換到夏季。滿臉的燦爛讓她惡心。
  錢,能夠讓你興奮,什么能讓我興奮呢?
  蘇小末捧著一碗由孤獨、寂寞、痛苦等各種復(fù)雜情緒交織沖開的泡面。這碗讓她吃到淚流滿面的泡面,是她現(xiàn)在僅有的溫暖來源。
  有時候孤獨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一切卑微的事物衍生出巨大的力量。
  黑暗像只怪獸,張嘴吞沒了最后一絲光亮。也吞沒了所有的喧嘩與嘈雜。鐵軌在這黑暗里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車廂內(nèi)昏黃的燈無力地垂著。一切都以慵懶的姿態(tài)呈現(xiàn)著。像極了此刻蘇小末的心境,所有的躁動與不安都掩埋在平靜之下。
  一天一夜。
  窗外變換了多少風(fēng)景,停駐過多少站,蘇小末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和身后的那座城市已經(jīng)扯開了很長的距離。自始至終,她都沒回過頭。
  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了吧?
  那已經(jīng)是座沒有生命的城市了。那里呼吸過的空氣,走過的每一條街都沒了自己的痕跡。惟一留在那里的曾經(jīng)的記憶也在被自己一點一點地強行刪除。
  現(xiàn)在的蘇小末不屬于任何一個城市,不屬于任何一個無關(guān)的人,她是只屬于自己,她要帶自己去旅行。
  告別過去,這就是旅行的意義。
  “嘀———嘀”一陣短促的鈴聲打破了些許沉悶的氛圍。屏幕顯示的是“k”,那個曾經(jīng)讓她為之瘋狂的字母。以前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她就傻傻地盯著屏幕,期盼它會突然亮起,溫暖自己那顆潮濕的心。而此刻,這樣的一條短信就在眼前出現(xiàn)了。
  蘇小末輕輕地按下“查看”。
  “小末,在哪?回來吧?!?br>  “沒有你,在哪兒都是流浪?!贝蛲赀@句后,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于是反復(fù)地刪除、編輯。直到她覺得他看不出自己的情緒。
  “流浪”
  連標點都沒有。然后將SIM卡取出折成兩段,順手扔在地上的垃圾袋里。
  不記得多少天后的一個凌晨,車子在一不知名的地方停了下來。四周矮小的房子昭示:這是一個并不繁華的地段。
  寧靜永遠是孤獨者的歸宿。
  就如同蘇小末心中那個已經(jīng)荒廢的城池,每一個陰暗潮濕的角落里某種腐爛開始肆意滋長。哪兒都是一副蒼涼的景象。她的心開始在這蒼涼里潰爛,不斷地堆積。所有的回憶和那個叫“k”的男生,都被埋葬在這座荒城。
  (作者寄語:我們每個人的心里都會有這樣的一座荒城,埋葬著那些我們想忘記或不得不忘記的人和故事。在這座荒城里,也許有一天那些被深藏的記憶會重新長出一朵美麗的花,那時,我們便有勇氣面對曾經(jīng)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