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漸去,秋涼暗生,透過綿綿雨幕,我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1992年一紙錄取通知書載著我對未來的憧憬,送我登上了南下的火車。火車直抵南京,當我還來不及驚嘆長江大橋的偉岸和東去大江的浩蕩時,列車響起了廣播員甜美的聲音:“親愛的旅客朋友們,歡迎您來到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南京……”就是在那樣的一個初秋,懷著無限的期待,我來到了這座江南古城。那時南京的空氣是純凈的,天空是湛藍的。伴著首次離鄉(xiāng)的惆悵,忐忑的我開始了大學生涯。不想,這一轉(zhuǎn)眼已是二十個春秋。
南航仿佛是南京這座城市里面的一個院落,南京的四季輪回無不在校園里留下深刻的印記,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秋季。我來自塞外壩上的草原,那里的秋天是野曠天低,牛羊遍野,是“北風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而江南的秋是迥然不同的。郁達夫《故都的秋》中評論江南的秋:“江南,秋當然也是有的,但草木凋得慢,空氣來得潤,天的顏色顯得淡,并且又時常多雨而少風”,這評論是恰當?shù)模系那锎_是如此。
初秋的南京,一切都從酷暑的炙烤中緩醒過來,漸漸有了活力,秋風漸起,云淡天高。偶爾一場秋雨,頓覺涼爽隨至。此時,來自于全國各地的莘莘學子為南航注入新鮮血液,整個校園里生機勃勃,書聲瑯瑯,笑語歡歌。
一日涼似一日的竹席使人感受到仲秋時節(jié)的來臨,難怪李清照說“紅藕香殘玉簟秋”。撤去涼席,收起蚊帳,國慶、校慶就接踵而至了。南航在這個時候最熱鬧、最富激情,各種豐富多彩的慶?;顒?、文體活動精彩紛呈。那時的“校園十佳歌手大賽”是原生態(tài)的,所有的組織和表演都純屬自然,沒有任何的商業(yè)包裝,獲獎歌手也曾一度成為大家的平民偶像。
深秋的南航是最美的,清幽的桂花香飄散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火一樣的紅楓矗立在秋風中,展現(xiàn)她傲霜的英姿,高大的梧桐褪去綠色的盛裝,在秋風搖曳中把金黃的葉子灑向大地……在林黛玉的眼中,深秋是“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而在我們這群年輕的學子眼里,深秋卻是一個熱火朝天的收獲季節(jié)。為了收獲一個好的成績,大家都在緊張地忙碌著,教室和圖書館都是一座難求。然而緊張的學習之余,我們的日子并不乏味,忙里偷閑地走進大禮堂,看一場《北京人在紐約》或者《終結(jié)者》之類的電影,那個簡陋樸素的大禮堂早已成為久遠的回憶,然而那里卻是我們無數(shù)歡樂的發(fā)源地。
現(xiàn)在,如果在街頭聽見有人唱:“把所有的夢用熱情點燃,青春歲月熊熊烈火燃燒在風中。把你的名字刻在星星上,每個黑夜抬頭仰望溫暖我胸膛……”,我一定會對他投以關(guān)注的目光,因為這正是那個秋天,我們這些七零后在初入大學不久時哼唱的歌曲,現(xiàn)在幾乎都被人遺忘了吧!然而,那個時代的歌曲卻會長久地在我們心底留下溫暖的烙印。那個時候,一部收音機加一部隨身聽幾乎就是時尚的象征。那時沒有網(wǎng)絡,沒有卡拉OK,同學們能有更多的機會聚攏在一起,或共論以激揚文字,或同游以指點江山。那時幾乎所有人都是金庸的粉絲,手捧一本金庸小說就可以忘卻塵世的喧囂,融入書中的殺伐紛爭、俠骨柔情,于是我們偶爾也會效仿蕭峰、段譽之故事,雖不能劇飲千杯,酒酣耳熱之余竟也有雖萬千人吾往矣的豪情。
二十年的風雨,從一個毛頭小伙漸屆不惑之年,閱歷豐富了,人自然多了一份世故和圓滑,就像張孝祥說的:“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如流水般逝去的二十年不曾絲毫沖淡那份永恒不變的同窗之誼和對母校日益濃烈的依戀之情,那些穿過各自人生的絲路花雨走到一起的兄弟姐妹們,你們還好嗎?
六十年的滄桑,校園里高大的梧桐默默地見證著南航發(fā)生的一切,跨越了一個甲子的南航又在這個秋天即將迎來她的六十華誕。六十年的歷史,她為祖國輸送了數(shù)不清的優(yōu)秀兒女,造就了精英無數(shù)。今天,我們每一個南航人都飽含著對母校的深情,與母校共同收獲著豐碩與喜悅。相比南航六十年發(fā)展的歷史長河,我們每一個南航人都無異于滄海一粟,然而正是有了千萬個與母校血脈相連的你我他,才組成了這璀璨的萬里星空。
正是:“山高水遠,幾多歲月曾虛度;來日方長,應將信念自砥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