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如果沒有諾貝爾獎
當瑞典文學院常務秘書彼得·恩格隆德宣布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那一刻,莫言———這位塵封了多年的作家以一個至高無上的形象轟動了整個中國。然而在興奮期過后,一些羞愧的問題便悄悄暴露出來———莫言是誰?他有哪些作品?這不禁讓人感慨:如果沒有諾獎,又有多少人會認識莫言?
“請問在莫言得獎之前你聽說過他嗎?讀過他哪些作品?”20日,也就是莫言得獎的第十天,記者在學院的二食堂門口、地下通道等學生來往密集的地方采訪了一部分學生。在前后總計四十分鐘的采訪時間里,記者共計采訪了60位同學,其中有51名同學表示沒有在莫言得獎之前聽說過他。而在剩下的9名同學中,只有2位真正讀過莫言的作品分別為《紅高粱家族》和《透明的蘿卜》,其他7名同學只是在一些文學雜志和文學作品中對莫言這個名字留下了一些印象。
成名———生死疲勞
莫言出生在山東省高密縣,少時經(jīng)歷過土地改革,人民公社化運動及文化大革命,小時候甚至餓得要吃樹皮。莫言如今知名的作品無非是《蛙》、《豐乳肥臀》、《生死疲勞》抑或是《檀香刑》。他的第一篇作品誕生在1981年秋,河北保定市的雙月刊《蓮池》第5期發(fā)表了其處女作短篇小說《春夜雨霏霏》。作品在當時獲得了一定的影響力,卻并沒有被除作家、編輯外的大部分讀者所知。直到張藝謀的《紅高粱》才讓莫言得到了廣泛的關注。莫言在接受《環(huán)球人物》采訪時曾坦言,當初做作家就是為了不挨餓?!都t高粱》的成功讓莫言一度轉(zhuǎn)向戲劇創(chuàng)作,但《白棉花》、《師傅越來越幽默》得到的認可遠遠不及《紅高粱》。莫言在這一時期幾乎經(jīng)歷了難以言說的創(chuàng)作的疲勞。而如今,當當卓越京東淘寶各大書店莫言的作品均銷售至斷貨,其中10月11日得知獲獎消息的當天當當?shù)念A售文集日銷3萬冊。截止今日,部分書店莫言的作品仍需預訂。
無獨有偶,中國的很多作家都有過被遺忘,然后又在遺忘的邊緣被挖掘、被曝光、被成名的經(jīng)歷。茅盾文學獎得主陳忠實被大眾所熟知是竟是因為電影版似是而非的 《白鹿原》;鬼才馬識途打了一出漂亮的翻身仗,也全靠姜文轟動一時的《讓子彈飛》;如果沒有張藝謀的《活著》,也許余華今天仍舊是一個小眾讀者的作家……似乎只有視覺的刺激,商業(yè)的宣傳或者是榮譽的洗禮,許多優(yōu)秀的作家才能“重見光明”。這一些現(xiàn)象,已經(jīng)成了中國文壇畸形表象之一,讓人深思。
“豐乳肥臀”的娛樂化時代
當你充分體驗了iphone、ipad、ipod的急速與動感;當你沉溺于芒果劇男女主角之間“藍色生死戀”般的情感糾葛或“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生死相依;當你花掉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在微博、微信、人人上頻繁地切換身份來吐口水、刷狀態(tài)、發(fā)語音……生活在這樣一個瞬息萬變的娛樂化時代中,時刻不停地被一些新鮮玩意所帶動驅(qū)使,忙碌的你是否還能抽身出來,去看看那些被遺忘的中國最優(yōu)秀、最樸實的文學作品,去翻開那段最濃厚最艱辛的歷史和回憶。
你或許會猶豫,或許會拒絕———因為你的害怕與不適應。你怕遠離家常便飯式的消遣滯后的落寞,你更羞于承認自己“90”后的身份與另一個陳舊時空之間的聯(lián)系。直到莫言獲獎,《白鹿原》被拍成電影,《金粉世家》改編成電視劇,杜甫被惡搞……你終于被驚醒,生平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就生活在經(jīng)典之中,興奮之情難以言表。于是你趕忙掏出手機,打開微博,更新狀態(tài):“只有經(jīng)典才是永恒的!”發(fā)送成功之后,你繼續(xù)埋頭刷手機,等著你的粉絲來給你評論……
教科書成井底之“蛙”
如果說過于商業(yè)化的娛樂時代是埋沒莫言的一大殺手,那被我們奉為“圣經(jīng)”的教科書在其中也并沒有起到什么積極作用。
翻開我們的《近現(xiàn)代文學》,它呈現(xiàn)給我們的是早已在主流話語中被奉為經(jīng)典的作家與作品,如聞一多、艾青、徐志摩等,卻沒有只言片語是關于莫言、余華、陳忠實、麥加或者是嚴歌苓、張恨水的。
或許是時候讓我們的教課書反思自己的固執(zhí)與戀舊,以及被意識形態(tài)所深刻影響的教化方式了。作為學生,我們無奈,也很焦慮。畢竟教科書是打開求知之窗的鑰匙,引導我們?nèi)グl(fā)現(xiàn)去探索。只有當它更加平等地去尊重與對待每個時代的作家,更加具有發(fā)現(xiàn)美、預見美的能力時,才有可能引領我們?nèi)フ_、客觀、理性地認識中國文學的現(xiàn)狀。
新媒體時代,作家不再被定格
每一個優(yōu)秀的作家都有自己深深扎根的時代環(huán)境,同時他們也擁有著自己文學作品賦予的時代定位,他們始終如一、忠誠無比地堅守著自己的陣地。如專屬于馬識途的黑色幽默的北洋軍閥時期;張恨水紙醉金迷一場空的民國初期;莫言具有魔幻主義色彩的山東農(nóng)村;余華血風腥雨的文革年代……如果不是因為現(xiàn)代媒體強大的畫面表現(xiàn)力,他們的時代對于我們來說可能完全是一個沉默的黑白世界———我們進不去,他們出不來。久而久之,那些作家就被定格了,和他們的作品一樣,被我們像翻歷史書一樣一頁一頁地翻過,壓在一段又一段新的時光之下。
莫言?———如果沒有諾貝爾文學獎———這個命題多多少少有些諷刺意味,卻恰到好處地提醒我們?nèi)r刻關注中國那些真正優(yōu)秀的作家。不再因為失而復得的榮譽,也不再因為轟炸熒幕的電影電視,而是出于公平與尊重的關注、支持和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