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蟹肥時節(jié)念舅恩□苗華清
又是一年蟹肥膏滿的時節(jié),一次次品嘗后,難免有淡淡的鄉(xiāng)愁,尤其想念愛吃蟹的二舅。
還記得讀大學的時候,總?cè)ザ思页燥垺>藡屨f,二舅平時不怎么做飯,只有我去了,他才親自下廚,大家才有口福。
每到蟹肥時節(jié),我必去吃蟹。
有一次弟弟在學校沒有回來,就二舅、舅媽我們?nèi)齻€人吃。舅媽不太愛吃蟹,二舅卻喜歡至極,又有外甥女作陪,他很開心。一大桶活蟹,他一個人清洗,上屜蒸,一點也不要我們插手,我只有看電視坐等吃的份。
開始吃了,二舅還在忙活,不停地掰蟹腳,然后把膏和黃處理干凈,將不能吃的肺葉等扔掉,再把好吃的遞給我。我那時也二十幾歲的人了,總覺得讓二舅像帶小娃娃似地給我弄不舒服,想要自己來,二舅不肯。等他忙活完了,我面前是小山似的蟹黃和膏,他面前卻是一座蟹腳山。然后二舅就開始啃蟹腳。我問他怎么不跟我一起吃蟹黃和膏呢,他說他最愛吃蟹腳,蟹腳好吃!我很奇怪。舅媽看不下去了,直接告訴我:“你二舅看你吃最開心了,總要把好的留給你!”
其實這是個跟老版本故事相似的往事,卻一直印在我心里。二舅啃著蟹腳卻仿佛在吃絕頂美味時的幸福、滿足的表情和他發(fā)亮的眼睛,讓我一輩子難忘!每次吃蟹我總會想起這一段往事,并不由得淚水漣漣。
讀大學的四年是最開心的時光,很大程度上是有二舅在。東北話里常說,娘親舅大,言外之意,尊敬舅舅要比尊敬母親更甚。這話孩提時我就知道,卻直到將近而立之時才稍懂。
二舅是媽媽的二哥。媽媽生下我的時候我很胖,可那時是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加之媽媽沒什么奶水,很快我就餓瘦了。
媽媽總是跟我念叨:
“當年要是沒你大舅的狗皮襖,可能那次出門你就凍死在吉普車里了;當年要是沒你二舅全國各地幫你搜羅東西,可能你不被餓死,也長不了這么高。”
是的,那個時候二舅還是軍官,到全國各地接兵,小時候總能夠接到二舅寫給媽媽的信,媽媽會念給我聽,有時是在省內(nèi),有時是更遙遠的地方。我印象中經(jīng)常吃餅干,那可是我們同齡人中的奢侈品,更別提其他的好東西了!我的玩具也讓同齡人羨慕不已,各種積木、魔方什么的,品種多到眼花繚亂,對于生長在農(nóng)村的小孩來說,這已經(jīng)是極限。二舅像養(yǎng)女兒一樣待我,為我的付出不比為他自己的兒子差。所以,后來在他身邊讀大學他很開心,離開他來上海讀研他很失落。這是媽媽告訴我的,媽媽說她當年也忽視了二舅對我的疼愛,我一走,二舅很傷心。
我一直銘記著二舅對我的好,卻不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直到姐姐生了外甥,看到姐姐教訓外甥我急著想護短時,才真正體會到做舅舅的心情。
多少次夢里,我回到二舅身邊工作,然后給二舅蒸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