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悅讀< 管錐篇>》■萬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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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錐篇》的“戀愛指南”

———讀《悅讀< 管錐篇>》■萬小英


  大學(xué)期間對 《管錐篇》向往得 很,參加工作后即從書店喜滋滋抱 回。然翻書即汗,明知此中寶山,卻 是無徑可入。束之高閣十幾年,直到 讀到陳濱峰所著《悅讀< 管錐篇> 》。 《悅讀< 管錐篇> 》記錄了作者讀《管 錐篇》的所感所思,但又不全然是個 人的讀書筆記,作者有意識地將書 化作“一架橋”,引導(dǎo)讀者走進《管錐 篇》。《管錐篇》和《悅讀< 管錐篇> 》, 恰如大餅和香醬,錢書為餅,陳書為 醬,卷而蘸之滿口余香。
  《悅讀< 管錐篇> 》最打動人的是 誠意。作者對錢之誠意,對讀者之誠 意,宣之紙上便是一冷一熱。錢書以 簡逸繁,繽紛龐雜,對錢之誠,使他 可以冷靜處之;對讀者之誠,卻可體 貼熱心,款款詳釋,足以慰懷。當然 還有另一番誠,便是作者對自己的 誠意。不虧負抑壓自己的所思所得, 所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豆苠F篇》 亦是錢對自己學(xué)識的誠意。
  《管錐篇》是錢鐘書的一部筆記 體巨著,堪稱“國學(xué)大典”,是其主要 學(xué)術(shù)代表作之一。此書考論詞章及 義理,打通時間、空間、語言、文化和 學(xué)科的壁障,其間多有新說創(chuàng)見。但 要讀通讀懂相當困難:一是都為文 言文,繁體字;二是體系龐大,是錢 的讀書筆記,需要對照著原書閱讀; 三是錢將“掉書袋”發(fā)揮到了極致, 引用大量的文獻來表達自己的觀 點。
  《悅讀< 管錐篇> 》采取的辦法是 兼釋兼論兼踐,一筆三用。
  兼釋兼論,恰如進叢林劈荊棘, 而出之卻能找到一條坡,到達高地 一覽林小。錢的叢林很有趣味,雜樹 繁花,藤牽蔓延,不經(jīng)意便會被撩得 頭腦發(fā)熱,失了方向,而《悅讀< 管錐 篇> 》的作者難得頭腦清晰,能找到 一條路來,有時無路也能辟出一條 路來,終至豁然開朗,言之成理。
  林中躍出,并非大功告成,而是 能站在高地,回首而望。對穿越錢林 呈出體會,并能添補景之不足不深, 有時竟是斜刺了另一條道路,給人 啟思。
  比如《司馬遷的大困惑》,作者 就將《管錐篇》中錢論《外戚世家》 《伯夷列傳》《陳丞相世家》打通來, 講了司馬遷的“不信天道”,“認為有 ‘報應(yīng)’”,“認為有 ‘天命’”,“好矛 盾”。司馬遷的思想動態(tài)在錢鐘書的 眼里是什么樣的,經(jīng)過作者這樣一 串一梳理就立體豐滿起來了。
  《動物的聰明是人逼出來的》 中,作者“導(dǎo)游”了一番錢論動物們 的自廢部分器官得以活命的 “伎 倆”,最后發(fā)出高論:“動物咋就那么 聰明呢?可不都是人逼出來的!翻開 以前的辭書、字典,介紹動物,都是 介紹它們的可用之處,比如‘豬,全 身都是寶’,那么豬將何以自安?僅 斷其尾可乎?動物們要是識字,讀了 人類的辭典,一定都要嚇死。”其幽 默令人忍俊不禁,但又一個激靈:固 然動物聰明,但也敵不過人類的貪 婪啊。這層意思是對錢論的深化。
  《悅讀< 管錐篇> 》最后一個章節(jié) 叫《說錢》,是作者跳出了《管錐篇》, 對錢鐘書及其《管錐篇》的一些個人 理解與領(lǐng)悟,誠懇且有深度。
  讀書筆記作者最易犯的毛病是 喜歡在解讀別人的觀點時,暗販自 己的論點?!稅傋x< 管錐篇> 》釋解 《管錐篇》和奉享己思,未作偏廢,實 閱者之福。
  錢以《圍城》為文藝實踐,將理 論轉(zhuǎn)化為小說?!稅傋x< 管錐篇> 》也 有對錢論理解的實踐。
  其一,文筆幽默直追錢氏幽默, 換來讀者半夜無數(shù)的呵呵與哈哈。
  其二,對現(xiàn)實生活的某些描寫 明是錢論的某種印證,暗是自家觀 察的心得創(chuàng)作。所謂文心與人情物 事相通。
  其三,幾乎每篇文章都做到了 既精當又充足,文字松弛有度,善于 渲染與克制。
  其四,文理雜糅功夫很老練,并 非簡單地按《管》索驥,對照《管錐 篇》而讀,便知作者擇得妙,串得妙, 也悟得妙。
  作者在福州從事新聞工作,難 得能鉆這么艱深偏僻的 “礦井”,但 或許正因為此,能夠有意識地在文 化和技巧上嘗試打通俗與雅,淺與 深的界限。
  也或許正因為自始至終太 “誠”,《悅讀< 管錐篇> 》在表達對錢 的景仰,對某些社會現(xiàn)象的不滿上, 有失瑣碎和反復(fù),這或許是“真心” 的副作用。
  《悅讀< 管錐篇> 》至少要讀兩 遍,第一次可以當作獨立的作品讀, 然后再搬出五冊的《管錐篇》來,對 照著看。當然不能保證《管錐篇》里 面的東西都能懂,但至少作者展示 了一種讀書方式,可以讀出里面的 有趣和微妙。
  面對《管錐篇》,有時就像是某 種愛情,明明知道對方是值得愛的, 但就是沒有感覺,直到有一天別人 纏上了她(他),通過別人的眼睛,你 的感覺來了。
  《悅讀< 管錐篇> 》,或許就是那 雙別人的眼睛,它讓你看到屬于你 的《管錐篇》的“戀愛感覺”。(本文作 者單位為福州晚報采訪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