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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可以優(yōu)雅地老去


  那日,無意中翻開小學時的成績冊。一雙眼眸如一根交結(jié)的藤蔓,緊緊地勾住我的目光。我驚滯———是怎樣刻滿風塵的日子,讓這雙原本靈動的眼睛沾上灰塵的呢?青春老去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也跟著老去。
  有一種失落,不能說,只能感受。
  有一種悲涼,不能說,只能斂藏。
  信步到一處剛剛經(jīng)歷過秋收的荒涼山坡,那里有雜亂的黃草,有錯落有致的裊裊炊煙,更有南飛過冬的大雁、仍然忙碌的農(nóng)民,還有微涼的山風和溫暖的陽光。
  就那么突然地,清晰如倒帶般的畫面強勢地侵入我稍嫌空白的腦?!侨齻€緊挨著的背影,肩并肩在暈滿柔夕陽的操場上搖擺。她們驚嘆著夕陽西下的美麗,懂憬著自己早就編織好的未來;她們用刻在臉龐上淡淡的倔強,堅定地追逐著自己的夢醒。夕陽的余光一束束似綢緞般緊緊纏繞在她們的身體上,運動的人們從她們的身旁風一樣地跑過。遠處飛來飛去的足球終于結(jié)束了迷茫的翻滾,被矯健的運動員射入了球門。那是我的高三。那時,晚飯后忙里偷閑,總是不由自主地和好友晃到熙熙攘攘的操場漫步,久而久之,這便成了我們綻放在笑聲里的默契。只是,時過境遷,那些明明簡單得總是被人遺忘在角落的小事,現(xiàn)在卻那么遙不可及。于是,我終于明白,其實世界很小,所有的小事都不是小事。只是,世間之事,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呢?
  就像一棵高大粗壯的樹,縱橫交錯的細長樹枝,被淡淡米白的顏色吞噬。襯著那些逝去的歲月,它嫩綠了春天,青翠了夏天。秋天———秋天,它被歲月染黃了,縈繞著從骨子里散發(fā)出的青黃交錯的成熟韻味,度過了周而復(fù)始的颯白冬季。一片皎潔的月光下,一棵孤獨的樹,是一種不可企及的嫵媚。潛藏在粗糙樹干里的,是一圈又一圈一輪又一輪的印記。它們鐫刻了幾多悠遠的時光,見證了多少世事變換的無奈篇章。那孤獨得佝僂的身軀,永遠不停地在為著跳躍的時光書寫一卷又一卷泛白的卷宗。
  不經(jīng)意瞥見小孩子在空曠的草地上,玩著我們兒時萬般喜愛的游戲。當嘈雜的笑鬧聲充斥我們的耳膜,當大人高聲而威嚴的命令響起,那些互相追逐的身影在午后燦爛的陽光下肆意膨脹,狂妄地占領(lǐng)我們思想的領(lǐng)地———曾幾何時,我們也曾調(diào)皮地在厚厚的沙堆上翻滾,然后穿著臟兮兮的衣服回家看媽媽的哭笑不得;或者呼朋引伴去水田里挖稀泥,再把它們做成千奇百怪的物體,指著一個好朋友說:
  “哇,這是你!”然后他立馬會找一個更難看的泥塑指著你說:“這才是你,你比我還丑!”然后笑鬧成一團,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得意;或者去小溪里找螃蟹,抓靈活的魚兒;或者玩彈弓,打彈珠,躲貓貓,跳皮筋兒……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藏在心里,刻在腦海里,夾雜著淡淡的不舍,我們慢慢學會成長。時間向前,我們的生活也在向前,不如微笑著去迎接。
  龍應(yīng)臺說,幸福就是,早上揮手說再見的人,晚上又平平安安地回來了,書包扔在同一個角落,臭球鞋丟在同一張椅下。年輕人擁有年輕,但為什么只有年長的人才知道怎樣珍惜年輕?學會讓過去真正成為過去,學會拿得起放得下,學會讓時間埋葬無奈的回憶,豈不很好?時光,盡管催老了我們的美好顏容,但它見證了我們成長過程里一點一滴的羞辱、挫折、榮耀和幸福。
  或者,人,應(yīng)該詩意地棲居。
  總是要等到所有的美味都品過了,才知道平淡的精彩,才知道一碗白稀飯、一塊豆腐好像沒有味道,殊不知這平淡才是生命中最深的味覺。
  “萬里歸來年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yīng)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蘇軾呵,你這是怎樣的情懷深種?縱使飽覽雪飛炎海的美好景致,不也心心念念千萬里之外被貶謫的傷心地?何者為三?謂“老,病,死”。所以,請永遠不要讓自己在未來某個燦爛的午后扼腕唏噓,時光啊,時光呵!此心安處,活在當下,順著自己最初的心意,才是對自己最好的寬慰。
  誰說不是呢?不舍一株菊花,哪得一村菊香?
  活在當下,我們可以在新校園的林蔭大道上結(jié)交新的朋友;活在當下,可以在遼遠的地平線上凝望近在咫尺的夕陽;活在當下,可以積蓄力量為夢想的實現(xiàn)修筑堅固的水泥路。不,我們還可以趁著年輕享受戀愛和咖啡,可以追逐雨滴或雪花,細看與雨共老,與心長存……原來,時光可以優(yōu)雅地老去,一切可以這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