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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xiāng)的雪

    “北國風(fēng)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nèi)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胸懷天下的毛澤東把北國雪景的壯美描繪得淋漓盡致,讓我有種一睹為快的沖動。這是我在哈爾濱過的第一個冬天,終于親見了北國的雪,這讓我激動不已,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故鄉(xiāng)湖北恩施的雪。
    故鄉(xiāng)也下雪,也能把大地裝飾得潔白靚麗,但卻沒有哈爾濱的雪這么狂放不羈,而是溫文爾雅的。南方的氣候原本少雪,但由于故鄉(xiāng)海拔較高,每年都會有厚厚的積雪,整個冬天都有雪相伴,可那時并不太喜歡下雪。
    小時候,因為下雪天冷,母親會讓我穿上很厚很厚的衣服,厚得讓我連完成一個連貫的擦鼻涕的動作都很困難,還不允許我脫,我當然很惱火,有時實在煩了也會偷偷脫下一兩件藏在被窩里。記得有一次被發(fā)現(xiàn)了,母親就非常生氣地再次給我穿上。事實證明那樣的確有好處,至少跟人打架時那厚厚的裝甲總能給我很好的保護。 
    下雪時,母親會讓我?guī)弦粋€小火爐,里面放上幾塊炭,每次我上學(xué)之前她都會燒得很旺,甚至冒出長長的火苗,所以我不得不雙手交換著提火爐以免不注意時被烤傷。實在烤得受不了了也會撿一些冰塊丟進火爐,丟一塊就發(fā)出“哧哧……”的聲音,好像是在跟我說話,這讓我在一個人翻山越嶺時感覺也有個伴兒,所以我就不停地往里丟小冰塊,生怕它生氣了不理我,結(jié)果到學(xué)校時爐火熄得只剩一點點溫暖了。為了不讓它徹底熄滅,通常情況下我會趁老師轉(zhuǎn)身板書時,抄起一本書鉆進桌子下面使勁地煽……偶爾,我也會從家里帶幾個紅薯,待火燒旺了就丟進去,一邊假裝聽課一邊烤紅薯,散發(fā)出的香氣饞得其他同學(xué)直流口水,有時會被老師發(fā)現(xiàn),結(jié)果是,紅薯被沒收,大家一起吃。
    還有一個不喜歡下雪的原因是我發(fā)現(xiàn)平時不怎么管我的父親的身影總會在下雪天更加頻繁地出現(xiàn)在教室的窗外?;蛟S他已經(jīng)在外面注視了很久,但當我趴在課桌上一覺起來、俯身翻紅薯、跟同桌竊竊私語“開小差”的時候,總是突然看到父親注視的目光,那一剎那,我都能感覺到時間的停滯,進而敗下陣來,不知所措。下雪的日子也是我在教室里比較安分的日子。
    但也有特別盼望下雪的日子,比如說上次和鄰班打雪仗慘敗,就會迫切地希望下一場大雪來助我“報仇雪恨”,現(xiàn)在回想起來覺得還頗有點諸葛亮借東風(fēng)的意味。還有,下雪了我就可以拉著父親給我做的小雪橇去上學(xué),上坡時把書包放在雪橇上比背著輕松多了,下坡時就往上面一坐,從其他同學(xué)身邊呼嘯而過,簡直酷斃了。因為只有我一個人有雪橇,到了學(xué)校還可以盡情地炫耀,誰要是想玩就得“賄賂”我……可惜我家那只小花狗我訓(xùn)練了很久也沒有成功,不然的話“狗拉雪橇”一定很拉風(fēng)。
    如今,我離家萬里,再也見不到兒時的雪了,再也不能穿上母親給我做的那厚厚的裝甲了,再也沒有那個小火爐的陪伴了,再也不能玩父親給我做的小雪橇了……總是會有那么些事物,有形的、無形的、喜歡的、討厭的、在乎的、不在乎的,失去了才覺得美好,錯過了才覺得珍貴,對我來說,就像那故鄉(xiāng)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