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希望
湖邊的柳樹,今年又抽芽了,嫩嫩的枝條,自然地垂下,像誰用心畫出的拋物線,柔軟輕盈。春天比拼的大舞臺上,她總算如約而至。可再看看坡上的綠草和小樹,瘋狂地滋長,總有點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這讓人不免為柳枝擔(dān)心起來。
去年春天,天氣亦如今,晴朗,溫暖,時時刮來幾陣春雨,越發(fā)加重了春天的味道。在春的大擂臺上,其它的“參賽者”都相形見絀,誰都沒有她的生氣與朝氣。一棵柳樹,儼然變成了一個噴泉的姿態(tài),飄落的柳枝,把樹的頂端掩蓋起來,極像披著頭蓋的新娘。而今,她的變化卻太大了,簡直是讓人難以接受。昔日的“新娘”在短短的時間里成了老態(tài)龍鐘的婦人。稀稀疏疏的柳條,無精打采,就連那滄桑的表情也欲蓋彌彰。
是什么樣的災(zāi)難,讓她來了一個巨大的改變?從去年的秋季到今年春天,湖里的水多而豐裕,漫上了堤岸。岸上的柳樹,無可選擇地生活在冰涼的水泊里。雖說,柳樹有耐澇的特性,但長期的浸泡,顯然也會有摧殘她生命的可能。此時,十幾棵柳樹只能接受命運的挑戰(zhàn)。十月份跑了,十二月份逃了,秋天走遠了,冬天也離開了,春天終于排著隊來了。
柳樹那嫩嫩的葉片靜悄悄地爬上枝頭,可好生奇怪,我卻看到了兩種迥異的跡象:有幾個樹干枯了,春天也無法把她喚醒;同是一棵柳樹上,有些枝丫脹滿著綠意,有些枝丫睡沉了,不見春落腳的痕跡。為什么同一棵樹上,會出現(xiàn)這樣截然相反的景象,我納悶。
或許是她們接受的營養(yǎng)成分不一樣;或許是她們的健康狀況不一樣;或許是她們遭難的程度不一樣,這些都可以成為解釋的理由,想必其中任何一條理由都具有合理性,但又有哪一條更具有說服力呢?她們對生命、生活有著濃烈的熱愛,從不會放棄生的希望,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們就要抓住機會好好地生存下去。這難道不是一條不見紕漏的理由嗎?生活是可以爭取的,生命亦如此,它是爭取過來的希望。
“我要活下去,在我死后我也要活下去?!币粋€叫安妮的小女孩,在殘酷的戰(zhàn)爭中,發(fā)出了擲地有聲的吶喊,強烈的生命意識在她那里拼命地生長。生活,是各種顏色協(xié)調(diào)配合的拼圖。當(dāng)我們拿起這幅拼圖,細細品味時,生活的味道———甜蜜的,心酸的,清淡的,苦澀的,香醇的,便躍然紙上。十四歲的小女孩,才邁開了人生旅途的第一步,接下來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喜悅的?驚奇的?忙碌的?清閑的?迷茫的?明亮的?她能不向往嗎?她能不祈求嗎?她渴望生命,渴望活下去,渴望在成長中感受社會,認知社會??墒钦l又能慷慨地給她這個機會呢?
當(dāng)某種東西即將逝去時,人們才開始反思,這種現(xiàn)象司空見慣。面對死亡時,人們的心情莫不是這樣。死亡,是一個很有重量的詞。當(dāng)生命將終結(jié)時,人們的反思意識會越發(fā)強烈,會對從前的各種行為進行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假設(shè)。我想這種反思,莫不是他對生有著強烈的欲望,他渴望生命的延續(xù)。
史鐵生說過:“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是一個必然降臨的節(jié)日?!泵棵靠吹揭恍┣嗄贻p生時,我不禁惋惜到,活著難道不好嗎?活著有那么糟糕嗎?
活著,是一種巨大的幸運,誰要拋棄上天賜給的福音?